哪吒三两口就把那个黄油面包塞进了嘴里，腮帮子鼓鼓囊囊地咀嚼着，一双黑亮的眼睛毫不避讳地打量着突然出现的阿尔弗雷德法圣，含糊道：“老头，你怎么又来了？也是来要那亮晶晶的石头？”
他拍了拍腰间的布袋，那动作随意得仿佛里面装的是路边捡的鹅卵石，而不是足以引起王国震荡的古龙晶核。
阿尔弗雷德法圣被他这混不吝的态度弄得微微一怔，随即失笑摇头，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显得更加慈和：“小家伙，戒心不必如此之重。那古龙晶核虽好，但于老夫而言，也并非不可或缺之物。强取豪夺，更是有失身份。”
他目光温和，却仿佛能看透人心：“更何况，以你如今天空骑士兼大法师的实力，再加上这位……深不可测的护卫。”他目光扫过一旁沉默如山、却给他带来隐隐威胁感的二郎，“老夫想强抢，恐怕也得付出不小的代价。”
哪吒咽下嘴里的面包，撇撇嘴：“知道就好。那你还来干嘛？不会真替那国王老头当说客吧？”
“陛下确有好奇，但更多是欣赏。”阿尔弗雷德微微一笑，避重就轻，“不过老夫此次前来，并非奉王命，而是以学院法圣，以及一名纯粹求知者的身份。”
他向前踱了一步，周身那与天地元素交融的韵律更加明显，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宁静。他的目光落在哪吒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叹和探究：“三天，连破数境，直抵天空与大法师之境。此等晋升速度，莫说斯托瑞姆王国，便是放眼整个大陆，恐怕也是亘古未有之奇闻。”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意味深长：“更让老夫在意的是，你晋升时引动的气息，磅礴浩瀚中却带着一丝……古老苍茫的意味，与你之前在测试水晶上展现的纯粹火元素天赋，似乎有所不同。小家伙，你身上秘密不少啊。”
哪吒闻言，眼睛眨了眨，非但没有紧张，反而露出一丝得意：“怎么？老头你想打听小爷我的独家修炼秘诀？那可是不传之秘，得加钱！”
阿尔弗雷德再次被逗笑，抚须道：“非也非也。老夫活了两百余年，深知大道万千，各有缘法。强求他人秘辛，乃修行大忌。老夫好奇，却无窥探之意。”
他神色变得郑重起来：“老夫此次前来，是代表学院，更是代表我个人，向你表达一份诚意。”
“哦？”哪吒挑了挑眉，来了点兴趣，“什么诚意？金币？魔法材料？还是好吃的？”一旁的纳尔森听得直捂脸，老大这关注点真是没救了！
阿尔弗雷德似乎早已料到哪吒的反应，不以为意地笑道：“那些俗物，想必你也看不上。老夫的诚意是——开放我私人藏书楼的高级权限与你。”
私人藏书楼？高级权限？
纳尔森猛地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瞬间瞪圆了，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脸上写满了无比的震惊和羡慕！
阿尔弗雷德法圣的私人藏书楼！那可是皇家魔武学院，乃至整个斯托瑞姆王国所有法师梦寐以求的圣地！据说里面不仅收藏了无数外界早已失传的高阶、禁咒级魔法典籍，还有法圣本人两百多年的修炼心得、魔法笔记，甚至可能涉及远古秘闻、异界知识！其价值，根本无法用金钱衡量！
学院中，能有资格获得进入权限的，无一不是为学院立下大功的导师或者最最顶尖的妖孽天才，而且通常只能在有限时间内翻阅特定区域的书册。高级权限？那几乎意味着可以随意浏览其中绝大部分珍藏！这是何等殊荣？！
“藏书馆？”哪吒的反应却和纳尔森截然不同，他撇了撇嘴，兴致缺缺，“看书多没意思，还不如打架来得痛快。里面有好玩的吗？或者好吃的食谱？”
纳尔森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过去。老大！那是法圣的私人藏书楼！不是游乐场也不是厨房！
阿尔弗雷德法圣也是愕然，随即哭笑不得。他活了两百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对他开放藏书楼是这种反应。
他耐心解释道：“小家伙，力量的提升并非只有埋头苦修一途。见识、知识、对世界本质的理解，同样至关重要。我的藏书楼中，或许没有你所谓的‘好玩的’，但里面记载的，可能是无数先贤强者一生追求的真理。”
他目光深邃，声音带着一丝诱惑：“那里有关于元素本质的更深层论述，有失传已久的古代魔法阵图解，有对神术体系另类解读的孤本，甚至……有一些被光明教廷列为禁忌、试图彻底抹去的历史真相和……关于其他世界位面的只言片语。”
最后几句话，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神秘的意味。
原本漫不经心的哪吒，听到“其他世界位面”几个字时，黑亮的眼睛微微一动。他想起了洪荒，想起了自己来历不凡的跟脚。
悟空的声音也在他脑中响起：“哼，这老头倒是有点意思。禁书？异界知识？去看看也无妨，说不定能找到点关于如何回去的线索，或者了解一下这个破地方的水到底有多深。总比你整天瞎琢磨强。”
哪吒摸了摸下巴，态度终于认真了一点：“禁忌历史？异界知识？听起来好像有点意思……行吧，看在你老头这么有诚意的份上，小爷我就勉为其难，去你的书库逛逛。”
纳尔森在一旁听得嘴角直抽搐。勉为其难？老大您知道您答应的是什么天大的机缘吗？！
阿尔弗雷德法圣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似乎对哪吒的反应很满意。他并不在意哪吒语气中的“勉为其难”，到了他这个层次，更看重实际和本性。
“好。”他手掌一翻，一枚婴儿巴掌大小、通体赤红、仿佛由火焰凝结而成的羽毛状令牌出现在他掌心，羽毛的纹理细腻无比，中心镶嵌着一颗极其微小的透明宝石，隐隐有流光闪烁。
他将令牌递给哪吒：“这是我藏书楼的权限令牌‘赤羽令’，持有它，你可随时前往学院后山的‘观星塔’，令牌自会指引你如何进入。楼内大部分区域都将对你开放，唯有最顶层的几处禁制，涉及老夫一些未完成的私人研究，暂不便开放，还望见谅。”
哪吒接过令牌，入手温热，仿佛握着一团温暖的火焰，隐隐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复杂魔法契约和空间波动。他随意掂量了一下，就塞进了怀里：“知道了知道了，不看你的秘密就是了。”
阿尔弗雷德看着他随意的动作，也只是微微一笑，并不介意。他再次看了一眼哪吒，又看了看一旁沉默的二郎，意味深长地道：“王都近日因你之事，风波渐起。拥有力量的同时，也意味着将踏入更大的漩涡。多一些了解，终归不是坏事。望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对着哪吒微微颔首，身形便如同融入空气中的幻影般，缓缓消散，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法圣离去，小院中那无形的压力也随之消失。
纳尔森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腿还有点软。他激动地凑到哪吒身边，眼睛放光地看着哪吒揣着令牌的胸口，语无伦次：“老、老大！赤羽令！法圣大人的私人藏书楼权限！天啊！这可是无数人求都求不来的天大机缘！您……您真是太厉害了！”
哪吒瞥了他一眼，打了个哈欠：“一个破图书馆而已，至于吗？走了，吃饭去，这次得吃顿好的补补！”他现在满脑子还是刚才那个没吃饱的黄油面包。
纳尔森：“……”他感觉自己对“机缘”这两个字的认知，已经被自家老大彻底颠覆了。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如同雕像的二郎，忽然猛地转过头，那只冰冷的独眼骤然睁开，瞳孔深处，一抹难以察觉的金红色光芒急剧闪烁了一下，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灼烧刺痛！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猛地射向王都的某个方向！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低沉压抑的、带着一丝痛苦和暴戾的嘶吼。
正准备出门觅食的哪吒脚步一顿，诧异地回头看向二郎：“怎么了？”
二郎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个方向，独眼中的金红光芒明灭不定，额角甚至渗出细微的汗珠，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又像是在与某种无形的力量对抗。
纳尔森也吓了一跳，紧张地看着状态异常的二郎。
哪吒皱起了眉，他能感觉到，二郎那只神秘的天眼，似乎又被什么东西强烈地触动了。
王都的繁华之下，暗流似乎越来越汹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