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的城市在灰蒙蒙的雾气中蠕动。街角便利店的自动门砰砰开合，穿校服的男孩举着手机非要店员看那段视频，店员把找零的硬币哐当一声拍在玻璃柜台上。地铁车厢里，穿西装的男人把报纸攥得发皱，头版科学还是骗局？的标题墨迹未干，油墨沾上他的指尖。
安全屋厨房，洛尘把凉透的咖啡倒进水槽。褐色液体在不锈钢槽底溅开斑痕，像某种腐败的菌群。石刚推过来的平板屏幕上，三个新建社群的成员数正像高烧病人的体温表般疯狂爬升，数字跳动时发出细微的电子音。
真相探索派的聊天记录里挤满电路板烧焦的气味。有人贴出拆解雅典娜手环的图解，用红色箭头戳着异常能量发射模块；有人分享自制的量子现象观测仪设计图，跟帖纷纷表示要连夜焊接。凌晨三点十七分，某老旧小区传来爆炸声，是个年轻工程师在自家浴室尝试复现演示结果——照片里满地瓷砖碎片中，半融化的电路板还在滋滋冒烟，焦糊味仿佛能透过屏幕传来。
石刚的指关节捏得咔吧作响：这群不要命的...
超自然崇拜派的页面飘着檀香和电子香烛的混浊气息。有人声称在冥想时接收到来自昴宿星的光波，号召信众在市中心广场举行维度提升静坐。照片上，穿着白袍的男女手捧发光的水晶，瞳孔放大得像被掏空的玻璃珠。警方封锁线的警戒带在晨风中猎猎作响，某张抓拍照片角落里，有个小女孩怔怔望着被没收的水晶，眼泪在腮边凝成盐渍。她的嘴唇微微颤动，似乎在无声地呼唤着什么。
最令人胃部发紧的是秩序维护派的集会直播。西装革履的演讲者站在横幅前，横幅上印着被红色斜杠贯穿的波动方程。台下人群举着的牌子像墓碑森林，净化认知铲除异端的标语在无人机镜头下连成惨白的河流。某个特写镜头突然捕捉到前排老太太颤抖的手指，她死死攥着印有洛尘照片的传单，指甲在伪科学家三个字上掐出深痕，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
林影突然扯下耳机，橡胶耳罩在他掌心勒出紫红的沟壑。他们不是野草。他调出数据流图谱，几条暗河般的资金正从海外账户注入这些团体的服务器，有人拿着水壶在浇，每分钟都在增加流量。
蓝欣从沙发上撑起身子，毯子滑落在地。她的指尖按着太阳穴，声音像是从深井里捞上来：网络里有东西...不是人类的情绪，是代码模拟的恶意，冷得像手术刀，正在系统地煽动对立。
石刚的军用终端突然震动。新加密信息显示三支武装小队正呈钳形逼近，预计十八分钟后抵达。他默默将子弹推入枪膛，黄铜弹壳撞击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弹头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
洛尘走到窗前。楼下报刊亭，摊主正把新到的杂志摔上货架，封面标题《世纪骗局全解析》的油墨尚未干透。街角穿风衣的男人停下点烟，打火机盖开合的脆响隔着七层楼依然清晰，烟头的红光在雾气中明明灭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