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的方向算是定了，可具体的细节、每一步踩下去可能遇到的坑、还有怎么才能活着回来，一堆堆问题像乱麻一样等着他们去梳理。会议从天色蒙亮一直扯到日头高挂，阳光透过窗户，把空气里飞舞的尘埃都照得清清楚楚。
林影彻底疯了魔，调出全球科技峰会的所有能搞到的资料——场馆结构、网络布线、安保配置、媒体名单、流程安排……他开始疯了似的构思各种技术方案：怎么用地心设备稳定产生并维持那个见鬼的宏观量子现象？怎么保证直播信号在对方的全球监控和干扰下还能坚挺？万一玩脱了，怎么把最关键的信息撒出去？他甚至开始设计几种应对不同干扰模式的自动反击程序，手指在虚拟键盘上敲得噼啪作响。
石刚则拿着场馆的平面图和周边地形图，跟洛尘、蓝欣挤在一起，一寸寸地分析每一个可能进出的口子、能打黑枪的制高点、能溜号的隐蔽路线和所有看着像陷阱的地方。他假设了多种最坏的情况——集团的武装分子混在人群里扑上来、远处大楼射来的狙击子弹、电子瘫痪让所有设备变砖、甚至利用混乱制造踩踏……针对每一种可能，他都在地图上用红笔画出应对的路线、撤离的先后顺序和碰头的地方。他的思维像精密的机床，冷酷地把所有美好的设想，都车成血淋淋的现实零件。
蓝欣则更多关注那些看不见的东西。她提出需要模拟现场可能出现的各种精神压力——成千上万道目光的聚焦、可能存在的敌对意识体的精神攻击、还有他们自己在高度紧张状态下维持能量引导的稳定性。她建议在行动前，来几次往死里逼的精神抗压训练和能量控制模拟，声音轻柔，内容却让人头皮发麻。
洛尘作为核心，不仅是每个环节的最终拍板人，更要像海绵一样吸收所有人的意见，在脑子里高速运转，权衡着每一个选择的代价。他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不仅仅是对这几个同伴生命的责任，更是对即将被这场直播影响的、无数人认知和未来的责任。每一次点头或摇头，都重如千钧。
在这个过程中，他脑子里那些来自艾瑟尔文明的科技碎片和“星旅者号”的残存信息，时不时会和现实的难题碰撞出火花，给他一些意想不到的启发。他对如何更精细地搓揉能量、如何更有效地屏蔽干扰，有了些模糊却更深入的感觉。
讨论的间隙，林影突然想起什么，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对了，尘哥，那个徐坤咋整？咱们行动的时候，把他一个人撂这儿也不安全。”
洛尘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得找个绝对稳妥的地方安置他，等风头过去。或许……可以试着联系一下守岩长老，看看地心那边，能不能在不直接插手的前提下，给指条隐蔽的路子。” 这又是一个需要小心拿捏的环节。
窗外的阳光逐渐变得刺眼，炙烤着大地。房间里的争论声慢慢低了下去，不是所有问题都解决了，而是基本的行动框架和谁该干什么，总算大致掰扯清楚了。剩下的，是更琐碎、也更要命的准备工作。
每个人都闻到了大战前那股熟悉的、混合着铁锈和硝烟的味道，但不同于之前的压抑和找不到方向的迷茫，此刻的空气里，多了一种豁出去的、带着破釜沉舟锐气的决绝。
洛尘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街道上逐渐多起来的车流和人潮。这座城市，这个世界，大部分人依旧为了生计奔波，对即将到来的、可能颠覆一切的风暴，一无所知。
他攥紧了拳头，感受着皮肤下源流那沉稳而汹涌的搏动。
断子绝孙的决断已经做下，身后就是悬崖。
下一步，就是把他们选定的这把破局之刃，磨得快快的，亮亮的，然后，狠狠捅进那笼罩世界的、最浓最深的迷雾心脏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