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静室之中，老天师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的脸上，先是茫然，然后是震惊，再然后是狂喜，最后，所有的表情都化作了一种醍醐灌顶般的顿悟。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猛地站起身，仰天长啸，笑声中充满了压抑了许久的畅快和激动。
“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
“金光咒……金光咒的本质，并非是向外求索，借用天地之力护体！”
“而是以自身为源，点亮心中的‘神灯’，让自身的光，照亮这片‘苦海’啊！”
“我错了几十年！我他妈错了几十年啊！”
老天师状若疯魔，时而大笑，时而流泪。
他修炼了一辈子的金光咒，早已达到了前无古人的境界。
他能将金光化作实体，坚不可摧，也能将其散布于天地，感知万物。
他一直以为，这就是金光咒的极致。
可现在，听了方游的一番话，他才幡然醒悟。
自己，从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
不，不能说是走错了。
应该说，自己只是在山脚下打转，从未真正地，窥见过山顶的风景。
金光咒，是龙虎山天师府的镇派绝学。
但即便是创下这门功法的祖师，恐怕也未曾想过，这门功法的终极奥义，竟然是指向人体内部的“神藏”！
他们只是本能地，摸索出了一条运用“炁”的法门，却不知其所以然。
而现在，方游，将这层窗户纸，彻底捅破了！
“以自身精气为引，冲击苦海……开辟神泉……”
老天师喃喃自语，他缓缓闭上眼睛，体内的金光咒，在没有他主动催动的情况下，自行运转了起来。
但这一次，运转的方式，却发生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
以往，他的金光咒，是向外扩散，与天地间的“炁”产生共鸣，从而获得强大的力量。
而此刻，他那浩瀚如海的金色“炁”，却如同百川归海一般，疯狂地向着他的下丹田，也就是方游所说的“苦海”位置，倒灌而回！
嗡——！
一股恐怖的气息，从老天师的体内，轰然爆发！
整个天师府，甚至整个龙虎山，都为之剧烈地一颤！
静室之外，那几位正在打坐的长老，猛地睁开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骇然。
“这……这是怎么回事？”
“好恐怖的威压！是天师！天师他怎么了？”
“走！快去看看！”
几位长老想也不想，立刻起身，朝着老天师的静室冲了过来。
而静室之内。
老天师的身体，已经被一层浓郁到化不开的金色光芒，彻底包裹。
那光芒不再是像以前那样，温和而神圣。
而是充满了狂暴，充满了毁灭性的气息！
他的身体表面，一道道细密的血痕浮现，仿佛承受不住这股恐怖的力量，即将要爆体而亡！
“师兄！”
方游眉头一皱。
他没想到，老天师的悟性竟然这么高，行动力也这么强。
自己只是提了个理念，他竟然当场就开始尝试冲击“苦海”了！
这太危险了！
老天师的根基，是这个世界的“炁”，强行用“炁”去模仿“神力”，冲击人体神藏，一个不慎，就是身死道消的下场！
方游刚想出手，帮忙稳住老天师体内暴走的能量。
但就在这时。
老天师那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
他的双眸之中，没有了眼白和瞳孔，取而代之的，是两团熊熊燃烧的，金色的火焰！
“道，法，自，然！”
他一字一顿，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静室中回荡。
“既然我之根基，乃是‘炁’，那我便以‘炁’为舟，渡我这‘炁’之苦海！”
“既然我之法门，乃是雷法，那我便以雷霆之威，开我这雷霆神泉！”
轰隆！
随着他话音落下，他体内那狂暴的金色光芒之中，竟然迸发出了一道道刺目的紫色电弧！
金光为舟，雷法为桨！
老天师，竟然在方游提出的“轮海”理念基础上，结合自己一生所学，硬生生地，要走出一条独属于他自己的路！
“有点意思。”
方游停下了准备伸出的手，饶有兴致地看着。
他知道，自己不用出手了。
老天师，已经找到了自己的“道”。
虽然这条路，可能不如正统的轮海秘境那么完美，但它，却是最适合老天师自己的路！
只见老天师盘膝而坐，宝相庄严。
他体表的金色光芒和紫色雷电，渐渐收敛，不再向外爆发，而是全部向内收缩，凝聚。
他的气息，也从刚才的狂暴，变得越来越深邃，越来越晦涩。
就像一个即将喷发的火山，正在积蓄着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
静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几位长老冲了进来，当他们看到老天师此刻的状态时，全都吓得魂飞魄散。
“天师！”
“师兄！你这是怎么了？！”
他们能感觉到，老天师此刻的状态，极其不稳定，仿佛随时都会走火入魔。
“别过去。”
一个平淡的声音响起。
是方游。
他依旧坐在原地，慢悠悠地喝着茶，仿佛眼前这惊心动魄的一幕，与他无关。
“小师叔？”几位长老一愣，随即急道，“可是天师他……”
“他没事。”方游打断了他们的话，“他只是……看到了更好的风景，正在努力往上爬而已。”
“你们现在过去打扰他，只会让他从山上掉下来，摔得粉身碎骨。”
听到这话，几位长老的脚步，硬生生地停在了原地。
他们虽然听不懂方游在说什么“风景”，什么“爬山”。
但他们听懂了最后一句话。
现在过去，老天师会死！
几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和不解。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天师会突然进入这种玄之又玄的顿悟状态？
而这位小师叔，为什么又会如此淡定？
难道……
一个让他们不敢相信的念头，在他们心中同时升起。
天师的顿悟，和这位小师叔有关！
就在他们惊疑不定的时候。
老天师的身上，再次发生了变化。
他那已经收敛到极致的气息，猛地一收，随即，又猛地一放！
轰——！
一股比之前强大了数倍不止的气浪，轰然爆发！
但诡异的是，这股气浪并没有摧毁静室里的任何东西，而是直接穿透了墙壁，穿透了天师府，向着九天之上，直冲而去！
那一刻，整个龙虎山，所有正在修炼的异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发自灵魂的战栗！
他们体内的“炁”，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仿佛在朝拜它们的君王！
“破而后立……大道新生！”
老天师缓缓睁开眼睛，他眸中的金色火焰和雷光，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代，是一片前所未有的，深邃与澄澈。
他身上的气息，也已经完全平复下来，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但方游知道，他已经不一样了。
如果说，之前的他，是此世之巅。
那么现在的他，已经一只脚，迈出了这个“世”的束缚。
他，已经看到了山巅之上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