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烨抓着凯斯的衣服，手很紧，指节发白。他没动，也没说话，耳朵红得厉害。凯斯抱着他，笑得很开心，像拿了糖的小孩。
通讯器又震了。
这次震动更快，连着两下，急促得很。
凌烨一下子回过神，松开凯斯的衣服，转身要去拿通讯器。动作太猛，差点从床边摔下去。凯斯一手扶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按住了通讯器。
“别看了。”凯斯声音轻，“再待一会儿。”
“让开。”凌烨声音有点冲，手指已经碰到屏幕。
“是不是工作的事？如果是赵铁山他们找你，我可以帮你回。”
“不是工作。”凌烨盯着通讯器，“是林恩。”
凯斯的手顿了一下。
他知道这个名字。凌烨以前在整备所加班睡着时，梦里喊过一次。那天他在门外听见了，就两个字，心里很不舒服。
现在这个名字又来了，让他觉得不安。
他松了手。
凌烨一把抓起通讯器，点开消息。屏幕亮起的那一刻，他呼吸一停。
【紧急通知：第七福利医院发出橙色警报。患者林恩，编号om-719，腺体突发急性衰竭，生命体征持续下降。已启动三级抢救预案，建议亲属立即到场签署手术同意书。存活率预估低于百分之四十。】
字不多，但每一条都让人心里发沉。
凌烨手抖了一下，通讯器差点掉地。他紧紧抓住，手指发白。额头冒冷汗，顺着脸流下来。
“怎么了？”凯斯察觉不对，立刻扶住他肩膀。
凌烨没回答。他想站起来，腿却软，撑不住身体。膝盖一弯，整个人往前倒。凯斯马上抱住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林恩……”凌烨终于开口，声音很小，“要死了。”
说完这三个字，他低下头，双手抱住脑袋，肩膀一直在抖。他没哭，但呼吸越来越乱，像是喘不上气。
凯斯心里很难受。
他见过凌烨发火，摔东西，也见过他受伤缝针不吭声。但他没见过凌烨这样——眼神空，脸色白，整个人像没了力气。
“你说句话。”凯斯抱紧他，“我帮你，你想做什么？”
“医院……我要去医院。”凌烨抬起头，眼神有点晃，又努力集中，“他不能死，他还不能死……”
“我知道。”凯斯拿出自己的终端，快速操作，“哪家医院？地址发给我。”
“第七福利医院，b区三楼特殊监护室。”凌烨喘了口气，“他们不会给他好病房，药也不够……你别管，我自己去就行。”
“我不让你一个人去。”凯斯一边打字一边说，“你现在状态不好，出门就会被人看出问题。”
“我没问题！”凌烨猛地推开他，摇晃着往床边爬，“我必须去，他是我唯一的……”
话没说完，后颈突然一阵疼。信息素开始失控，伪装快撑不住了。他咬牙撑着床边，头抵着墙，冷汗直冒。
凯斯立刻反应过来，挡在他和门之间，把两台通讯器都调成静音。他脱下外套裹住凌烨，把他拉进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压住对方乱窜的信息素。
“听我说。”凯斯贴着他耳朵，“你现在出去，会被检测仪发现。一旦身份暴露，别说见林恩，你的军籍也会丢。你想让他最后一眼看到你被带走吗？”
凌烨身体一僵。
这句话像冷水泼下来，让他清醒了一点。
他靠着凯斯，喘得很重，嘴唇发紫。
“那你帮我……求你。”他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说话，低声，沙哑，带着颤抖，“我知道你不认识他，也知道你没义务帮忙。但我不能失去他。如果他没了，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凯斯闭了闭眼。
他没想到有天会听到凌烨说“求你”。
这个平时敢砸摄像头、敢骂高官的人，现在在他怀里低声下气地求他救一个他不认识的人。
“我不用你求。”凯斯打开加密频道，拨通一个号码，“我已经在做了。”
电话很快接通。
“阿瑞斯家族直属医疗组，值班医师陈远。”
“我是K.A.，启动S级紧急通道。”凯斯语速平稳，“目标：第七福利医院，患者林恩，om-719，腺体急性衰竭。立即派遣移动IcU介入，更换主治团队，调用‘雪松计划’备用药物库。全程匿名操作，不得留下任何记录。”
“收到。执行代码确认无误。预计十五分钟内抵达现场。”
通话结束。
凯斯低头看凌烨，发现他已经抬头，眼睛死死盯着自己。
“你用了家族资源。”凌烨声音很轻，“你会被查。”
“我不怕查。”凯斯擦掉他额头的汗，“我只问你一句，等林恩稳定了，你能告诉我他对你来说是什么人吗？”
凌烨没回答。
他慢慢抬起手，抓住凯斯的手腕，力气很大，几乎要捏断骨头。
“带我去看他。”他说，“我不进病房，就在外面等。只要你让我知道他还活着。”
凯斯点头。
他扶凌烨坐回床边，拉开抽屉，拿出一件深色连帽衫套在他头上。帽子拉下来，遮住脸和后颈的标记。
“等我的消息。”凯斯站起身，拿起终端，“我先过去看看情况，你留在这里，别乱跑。我保证，一个小时之内让你见到他。”
凌烨坐着没动，双手握拳放在膝盖上。
凯斯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
那人低着头，肩膀微微发抖，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台显示警报的通讯器。
屏幕上的红字还在闪：
【患者生命体征持续恶化。建议立即实施人工腺体置换术。风险等级：极高。】
凯斯轻轻关上门。
走廊的灯光照进来一下，落在凌烨脚边的地面上。
他抬起手，把通讯器贴在胸口，像护着最后一丝希望。
然后他慢慢缩起身子，背靠着床架，把自己藏进角落。
手指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屋子里只剩他一个人。
他盯着门缝下的那道光，直到一双军靴踩住它。
靴子停了几秒，转身走了。
凌烨呼吸一颤。
他抬手抹了把脸。
掌心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