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钢铁咽喉
爆炸余波尚未完全消散，被炸开的堡垒入口如同一个溃烂的伤口，浑浊的海水裹挟着金属碎屑和气泡，正被堡垒内部更高的气压疯狂地倒吸进去。
凌风第一个冲入这片混乱，身体被强劲的水流裹挟着，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推了一把。
“砰！”
他的肩甲重重撞在入口内侧的金属壁上，发出一声闷响。顾不上疼痛，他立刻顺势翻滚，单膝跪地，举枪瞄准。
突击步枪上的战术手电划破内部的昏暗，光柱在弥漫着气泡和水雾的空气中剧烈晃动。
眼前是一条倾斜向上的宽阔金属通道，直径超过五米，墙壁上布满了粗大的管线和加固支架，顶部每隔一段距离设有防水密封门，此刻大部分都紧闭着。
这里显然是水下船坞的接入通道之一。
警报灯旋转着，投下急促的红光，将飞舞的水滴染成血珠般的存在。
海水正沿着通道地面向深处流淌，发出哗哗的声响，与持续刺耳的警报声混合在一起，敲打着每个人的耳膜。
“A队，建立防线！控制入口区域！”
凌风的声音在内部通讯频道响起，压过了环境的嘈杂。“c队，清扫两侧，检查潜在威胁！”
“墓碑”带着A队的几名队员迅速在凌风身后展开，依托被炸毁的闸门残骸和通道内突出的结构物，建立起一个简易的环形防御阵地。
枪口齐刷刷指向通道深处那片未知的、被警报红光笼罩的黑暗。他们的动作迅捷而精准，即使刚刚经历生死时速的突击，呼吸在水下呼吸面罩下显得有些粗重，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
c队的成员则如同鬼魅般散开，两人一组，背靠背，沿着通道两侧快速推进，用手电检查每一个凹槽、每一个管道连接处，寻找可能埋伏的敌人或陷阱装置。
“通道初步安全！未发现立即威胁！”c队队长的声音传来。
凌风稍微松了口气，但心神没有丝毫放松。
他知道，这短暂的平静只是暴风雨的前奏。堡垒的守卫绝不可能放任他们如此轻易地站稳脚跟。
“渡鸦，尝试连接内部网络，哪怕只是最表层的，我要知道我们现在在结构图的哪个位置，最近的敌人调动情况。”凌风下令。
技术专家“渡鸦”立刻从背包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设备，将其吸附在通道墙壁的一个数据接口上，手指在微型触控屏上飞快滑动。
“正在尝试…对方防火墙很强，我需要时间…”
时间。
这是他们最缺乏的东西。
就在这时，一阵异样的、密集的“咔哒”声从通道深处传来，不同于警报，更像是…某种机械结构运转的声响。
“什么声音？”一名A队队员紧张地问道。
凌风瞳孔微缩，他的战场直觉再次发出尖锐的警告。
“寻找坚固掩体！不是人，是自动化防御系统！”
话音刚落——
“嗤嗤嗤——！”
通道前方和侧壁的几个通风口突然打开，不是排出气体，而是喷出了浓密的、灰白色的烟雾！
烟雾扩散极快，几乎在几秒钟内就充斥了整个通道段，能见度骤降至不足三米。战术手电的光柱在烟雾中形成一道道光束，却无法穿透。
“是遮蔽烟幕！他们想困住我们！”墓碑低吼道，声音在面罩下显得有些沉闷。
不仅如此，烟雾中还带着一股刺鼻的、微甜的气味，即使隔着过滤系统，也能隐约闻到。
“小心！烟雾可能含有麻醉或腐蚀成分！”
渡鸦立刻警告，“过滤系统全功率运行！”
视觉被剥夺，未知的化学威胁，让刚刚建立的防线瞬间陷入了被动。
队员们只能依靠热成像和微光瞄准镜观察，但烟雾似乎对热源也有一定的干扰效果，图像变得模糊不清。
“不能停留在这里！向前推进，找到烟雾发射源或者冲出这片区域！”凌风当机立断。
固守待毙只会成为瓮中之鳖。
队伍开始沿着通道，小心翼翼地向深处移动。脚步踩在混合了海水的金属地面上，发出粘腻的声音。
烟雾缭绕，仿佛行走在噩梦之中，每一个拐角，每一片阴影后，都可能潜伏着致命的杀机。
突然，走在最侧翼的一名c队队员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伴随着一阵金属碰撞和挣扎的声音。
“‘灰鼠’触发陷阱！腿部被液压夹锁住了！”他队友急促的声音响起。
“掩护！工兵上前！”凌风立刻指挥。
一名工兵迅速上前，试图解除陷阱。
然而，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被陷阱吸引的瞬间——
“哒哒哒哒——！”
炽热的弹雨如同毒蛇的信子，突然从烟雾深处、通道侧上方的一个观察平台泼洒下来！
子弹打在金属墙壁和地面上，溅起一连串耀眼的火花，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接敌！三点钟方向，高处！”墓碑大吼着，手中的重型步枪立刻喷吐出火舌，进行压制还击。
其他队员也纷纷寻找掩体，向子弹来袭的方向倾泻火力。
一时间，通道内枪声大作，震耳欲聋。子弹在狭窄空间内横飞，跳弹发出尖锐的呼啸，危险无处不在。
凌风靠在一个粗大的管道后面，冷静地观察着。攻击来自固定火力点，说明对方试图将他们压制在这片烟雾区域。
他注意到，那个观察平台的位置很刁钻，正好扼守在通道的一个转弯处。
“A队，持续火力压制！c队，烟雾弹掩护，爆破组，给我炸掉那个平台基座！”他立刻果断发出指令。
几枚烟雾弹被投向前方，进一步增加了区域的混乱。两名爆破手在队友的火力掩护下，冒着弹雨快速突进，将小型吸附式炸药贴在了观察平台下方的金属支撑结构上。
“爆破！”
“轰！”
一声巨响，混合着金属撕裂的刺耳声音。整个观察平台猛地倾斜、垮塌下来，上面的枪声戛然而止，只剩下残骸坠落和守卫者濒死的闷哼。
火力点被拔除，但战斗远未结束。烟雾中，开始出现影影绰绰的身影，他们穿着深灰色的作战服，装备精良，动作迅捷，利用烟雾和通道结构不断靠近，发动短促而凶猛的突击。
是马卡洛夫的残部，以及一些装备更加统一、战术动作更显刻板精准的“潜行者”技术士兵。
近距离遭遇战瞬间爆发！通道内变成了血腥的绞肉机。枪械的咆哮、刀刃碰撞的脆响、压抑的怒吼和受伤的闷哼交织在一起。
血液开始泼洒在金属墙壁和地面上，与海水混合，散发出浓重的铁锈腥气。
凌风手中的突击步枪不停点射，每一发子弹都精准地寻找着目标。
他甚至能透过烟雾，看到敌人中弹时身体后仰，防弹头盔下那双瞬间失去神采的眼睛。他没有时间去感受杀戮带来的情绪波动，所有的精神都沉浸在战术指挥和自身生存的本能中。
“左侧！三人小组！”
“手雷！”
“掩护我换弹！”
频道里充斥着队员们简短而急促的呼叫和回应。
团队配合在这一刻展现出极高的效率，往往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能明白彼此的意图。
然而，敌人的数量似乎无穷无尽，而且他们熟悉这里的每一寸结构。
不断有新的火力点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出现，侧面的维修通道，头顶的检修口，甚至脚下的格栅板突然打开，伸出黑洞洞的枪口。
一名A队队员在转移掩体时，被侧方射来的子弹击中颈部，鲜血瞬间染红了面罩，他一声不吭地倒了下去，身体在海水中微微抽搐。
“医疗兵！”墓碑嘶吼着，试图冲过去，却被更猛烈的火力压制回来。
凌风看着那名队员倒下，眼神冰冷如铁，但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这些都是跟随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将注意力集中在更大的局面上。
“不能这样耗下去！‘渡鸦’，找到通往核心区域的最快路径！我们需要突破！”凌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找到了！右前方五十米，有一个紧急升降平台，理论上可以绕过三层防御，直接抵达能源核心附近区域！”
渡鸦的声音带着兴奋，但也有一丝担忧，“但那里肯定有重兵把守！”
“那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凌风斩钉截铁，“所有人注意！向右侧通道突击！目标，紧急升降平台！A队断后，c队前锋，跟我来！”
他率先从掩体后跃出，手中的步枪喷射出愤怒的火焰，为突击小队开路。
子弹擦着他的身体飞过，打在墙壁上迸射出的火星几乎灼伤他的脸颊。他不管不顾，眼中只有那个代表着突破口的、被标记在战术地图上的升降平台。
队员们紧随其后，用身体和火力组成了一把尖刀，狠狠刺向堡垒的钢铁咽喉深处。
通道内的枪声、爆炸声、呐喊声，汇聚成一首残酷的深渊交响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