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一章 碧波暗涌
“碧波道友客气了，林某云游至此，偶然援手贵属，叨扰之处，还请见谅。”林阳拱手还礼，语气平和，不卑不亢。他将自己道号“玄星”与真实姓氏结合，以“林玄星”自称，既不失礼数，也稍作掩饰。
碧波真人降下遁光，落在码头，目光在林阳身上一扫，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他感应到林阳显露出的元婴初期修为，但对方气息凝实沉厚，隐隐有种深不可测之感，尤其是身上那股若有若无、与寻常修士迥异的星辰道韵，让他不敢小觑。
“林道友过谦了。若非道友出手，我碧波城三位得力巡海使恐已遭不测。此恩碧波城铭记。”碧波真人笑容真诚，侧身相请，“此地非讲话之所，道友请随我入城，容我略备薄酒，一为道友接风，二为答谢援手之谊。”
“恭敬不如从命。”林阳点头。两人并肩而行，赵元三人恭敬地跟在后面。
碧波真人亲自陪同，一路行来，码头上诸多修士纷纷侧目行礼，看向林阳的目光充满了好奇与敬畏。能让城主亲自出迎的元婴修士，定然非同一般。
穿过繁华的街道，两人来到位于中央岛屿主峰半山腰的城主府。府邸占地广阔，亭台楼阁掩映在灵雾古木之间，灵气浓郁程度更胜外界。碧波真人将林阳引入一座临崖而建、视野开阔的迎宾阁，分宾主落座。立刻有容貌清秀、修为在筑基期的侍女奉上灵茶灵果，茶香果香四溢，皆是难得的上品。
碧波真人挥退左右，只留两人在阁中。他品了一口茶，开门见山道：“林道友云游四方，想必见多识广。此次莅临我碧波城，不知是短暂歇脚，还是有意在此常住？若有需要我碧波城效劳之处，尽管开口。”
林阳放下茶杯，微笑道：“林某确实初临碎星海，对此地风物不甚了解。此行一是游历，二是寻找几样特殊的星辰属性材料，或有需往碎星带核心区域一行。初来乍到，正需向道友请教此地形势，并想借贵宝地暂居些时日，梳理见闻，不知是否方便？”
碧波真人听林阳提及“碎星带核心区域”，眼中精光一闪，但面色不变，笑道：“林道友愿在碧波城落脚，乃我碧波城之幸。城中空置的洞府尚有数处，灵气上佳，道友可随意挑选。至于碎星海形势和碎星带信息，碧波自当知无不言。”
他顿了顿，略作沉吟，继续道：“碎星海广阔，大小势力林立。我碧波城在这‘碧波岛群’一带，还算有些名望，但放眼整个碎星海外围，也只能算中等偏上。比我们强的势力还有不少，例如西北方的‘星罗阁’，以经营跨海域传送阵和星辰材料闻名，据说背后有化神修士的影子；东面的‘玄龟岛’，以御兽和炼体着称，岛主玄龟上人亦是元婴后期大修士；南方的‘千流商会’，势力遍布多个岛群，财力雄厚，与内陆联系紧密……”
碧波真人将碎星海外围的主要势力、相互关系、以及一些需要注意的险地、禁忌大致介绍了一遍，让林阳对此地有了一个初步轮廓。
“至于碎星带核心区域，”碧波真人神色凝重了几分，“那里极度危险，空间脆弱，星辰碎片、虚空裂缝、能量乱流无处不在，更有一些从上古遗存下来的绝地、险境，以及……一些因特殊环境滋生的诡异生灵，比如‘星瘴兽’。元婴修士进入，也需结伴而行，做好万全准备，且不可过于深入。道友若欲前往，务必谨慎。我碧波城也有一些关于外围安全路径和资源点的海图、典籍，可供道友参考。”
林阳点头致谢：“多谢道友提点。林某自会小心。”他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问道：“近日林某在海上，曾感应到一股奇异的波动，似有强大怪物出没，气息混乱腐朽，带有扭曲星辰之力，莫非便是道友所说的‘星瘴兽’？”
碧波真人脸色微变，放下茶杯，沉声道：“道友在何处感应到？具体方位是？”
林阳将自己登岸的那片海域大致方位描述了一下，略去了星源殿传送和具体战斗细节。
碧波真人听完，眉头紧锁，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那片海域……已靠近‘古战场海沟’的边缘。那里确实曾是一处上古战场遗迹，据说与上古某个擅用星辰之力的宗门覆灭有关，遗留了不少危险。近百年都相对平静，若真出现星瘴兽，恐怕……不是好兆头。”
他看向林阳，郑重道：“此事关乎碧波岛群安危，还请道友将所感所知，详细告知。碧波城必有重谢。”
林阳心中一动，这或许是个深入了解此地隐秘、同时与碧波城建立更紧密联系的机会。他略作思索，便将那“腐星海葵”的外形特征（主要是触手部分）、攻击方式（腐蚀、爆炸、神魂冲击）、以及气息特点（混合腐朽、死寂、扭曲星辰之力）描述了一番，隐去了自己与之交手并斩伤其触手的具体经过，只说是远远感应到，见其凶厉，便避开了。
碧波真人越听脸色越沉：“形似巨型海葵，触手覆盖骨甲与腐苔，喷吐腐蚀星液……这描述，与古籍中记载的一种名为‘蚀星魔葵’的星瘴兽极为相似！此兽通常只出现在死寂星辰核心或上古星辰战场最深处，极少活动到外围海域。它若出现，往往意味着……其巢穴附近，或者其活动区域，有高浓度的‘星瘴’（被污染的星辰之力与死气怨念的混合物）汇聚，或者……有吸引它的东西，比如，未完全消散的星辰本源，或者……某种封印的松动。”
他站起身，来回踱步，显然此事非同小可。“蚀星魔葵实力至少堪比元婴后期，且极其难缠，其喷吐的星液污染性极强，能侵蚀法宝、污染灵脉。若任其在碧波岛群附近海域活动，后果不堪设想。必须尽快查明情况，必要时，需联合附近其他势力，共同剿灭或驱赶。”
他停下脚步，对林阳郑重一礼：“林道友提供的消息至关重要。碧波代表碧波城万千修士与凡人，再次谢过道友。”
“道友言重了，此乃应有之义。”林阳扶起碧波真人，“林某既暂居于此，自也希望此地安宁。若有用得着林某之处，在不危及自身安危的前提下，林某亦可略尽绵力。”他话说得很有分寸，帮忙可以，但不能让他去当送死的先锋。
碧波真人自然明白，点头道：“道友高义。此事尚需从长计议，待查明具体情况，再行定夺。当务之急，是为道友安排住所。我这就让人带道友去挑选洞府。”
他唤来一名管事模样的金丹修士，吩咐其带林阳去城中灵气最佳的几处空置洞府挑选。
林阳告辞离去。在管事的引领下，他挑选了一处位于主峰侧翼、相对僻静、灵气充沛、且有独立小型灵脉和防护阵法的洞府。洞府内生活修炼设施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小块灵田和一个引地火而成的简易炼器室，林阳颇为满意。
付了一笔不菲但对他而言不算什么的灵石作为租金（预付了一年），林阳正式入住。他亲自检查并加固了洞府的防护阵法，又布下了几层自己的隐匿和预警禁制，这才安心。
接下来的日子，林阳深居简出。大部分时间都在洞府中闭关，巩固元婴中期顶峰的修为，消化融合星源核碎片带来的种种变化，同时开始系统地研读暮巡星使留下的星宫典籍。
这些典籍虽然高阶传承不多，但基础极为扎实浩瀚，从星辰感应、星力淬体、星纹阵法基础，到星辰灵植辨识培育、星辰矿物特性、简易星相推演等等，包罗万象，大大弥补了林阳在星辰大道基础知识方面的不足，让他对《混沌星域》功法的理解也更加深刻，许多以往晦涩之处豁然开朗。他甚至从一些阵法典籍和炼器笔记中，找到了改进逐星梭、进一步提升其虚空性能的思路。
无名残玉也被他取出，置于聚灵阵中，不断吸收着洞府内汇聚的灵气和从苍穹引下的稀薄星辰之力，其表面的残缺星图纹路偶尔会微微闪亮，与林阳体内的星核产生微妙共鸣，似乎在缓慢地自我修复和成长。
期间，碧波真人派人送来了一些关于碎星海地理、势力、以及碎星带外围相对安全区域的详细海图和资料玉简，并附赠了一批本地的特产灵果、灵酒，礼数周到。林阳也投桃报李，将自己对“蚀星魔葵”气息的进一步分析（剔除了一些涉及自身秘密的部分）整理成一份玉简，交给了碧波真人。双方关系维持着一种客气而互利的良好状态。
这一日，林阳正在参悟一套名为《小周天星禁》的基础禁制手法，忽然心中微动，停下了修炼。
他布置在洞府外围的一道预警禁制，被触动了。并非强行闯入，而是有人以正规方式触动了洞府的传讯阵法。
林阳神识扫出，只见洞府外站着两人。一人是碧波城的一名执事弟子，恭敬垂手而立。另一人则让林阳有些意外，竟是当初他救下的三名巡海使之一，那名结丹中期的赵元。
赵元此刻气息似乎比之前更加凝练了一些，眉宇间带着一丝忧色。
林阳心念一动，洞府石门无声开启。
“何事？”林阳的声音平静传出。
那名执事弟子连忙躬身道：“启禀玄星前辈，城主有要事相商，特派晚辈与赵师兄前来相请。城主正在议事殿等候。”
赵元也恭敬行礼，补充道：“前辈，事关前次您提及的那‘星瘴兽’，以及……可能与黑潮匪有关的一些新发现。城主希望前辈能前往一叙，共商对策。”
林阳目光微闪。星瘴兽和黑潮匪扯上关系了？这倒是有趣。
“带路吧。”他并未多问，起身走出洞府。
很快，林阳在赵元和执事弟子的引领下，再次来到城主府。这次并非迎宾阁，而是来到了守卫更加森严、位于主峰山腹内的议事大殿。
大殿内，已有数人等候。主位上是碧波真人，其下左右两侧，还坐着四位气息强大的修士，三男一女，皆是元婴初期修为，想必是碧波城的诸位长老。其中一位红脸膛、气息炽烈的老者，林阳之前感应过其气息，应是主管炼器或地火之事的火云长老；另一位面色冷峻、背负长剑的中年男子，应是主管执法或战斗的剑鸣长老；还有一位身材微胖、笑容和蔼的老者，以及一位气质温婉、身着水蓝长裙的美妇，林阳不知其具体执掌。
见林阳到来，碧波真人和四位长老都起身相迎。一番寒暄后，众人重新落座。
碧波真人开门见山，神色凝重：“林道友，此番请道友前来，实因事情有些出乎意料地棘手。”他示意了一下那位剑鸣长老。
剑鸣长老面无表情，开口道：“根据玄星道友提供的信息和大致方位，我亲自带人前往那片海域查探。那‘蚀星魔葵’已经不在原地，但其活动痕迹明显，并且……我们在其出没区域附近，发现了一些刻意留下的痕迹，以及……少量黑潮匪惯用的‘黑水毒符’残片。”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更蹊跷的是，我们尝试追踪那魔葵留下的气息，发现其最终消失的方向，指向‘古战场海沟’深处，而在那个方向的外围，我们的人……发现了一处疑似黑潮匪秘密据点的岛屿！虽然人去岛空，但留下了近期大量人员活动的迹象，以及一些……与那魔葵气息隐隐相关的阵法残留！”
此言一出，殿内气氛顿时一凝。
林阳也感到有些意外。黑潮匪，竟然和蚀星魔葵这种恐怖的星瘴兽扯上了关系？是他们在操控魔葵，还是他们利用了魔葵出没的区域作为掩护？或者……他们在图谋古战场海沟深处，与魔葵守护（或源自）的什么东西？
“黑潮匪背后，果然不简单。”那位和蔼的微胖老者，丹辰长老（主管炼丹和灵植）捋须叹道，“以往只当他们是一群乌合之众，劫掠为生。如今看来，其所图非小，甚至可能掌握了某些危险的、与上古遗迹相关的秘术或手段。”
“能与蚀星魔葵产生关联，无论是操控还是利用，都绝非易事。”水蓝长裙的美妇，碧波真人的道侣，涟漪真人（主管城内事务和情报）轻声道，“这背后，恐怕不止是黑潮匪本身的力量。或许，有我们未知的势力，在碎星海暗中布局。”
碧波真人看向林阳，沉声道：“林道友，事态可能比我们预想的更复杂。那古战场海沟深处，传说与上古‘星宫’遗迹有关，凶险莫测，却也隐藏着巨大秘密。黑潮匪与其背后的势力，将据点设在海沟外围，又可能与蚀星魔葵有所牵扯，其目标，极有可能就是海沟深处的某物。若被他们得逞，或许会释放出更可怕的危险，殃及整个碧波岛群甚至更广的海域。”
他顿了顿，诚恳道：“道友修为高深，见识广博，又对那魔葵气息有所了解。碧波冒昧，想请道友参与此次针对黑潮匪秘密据点和探查古战场海沟的联合行动。当然，风险与机遇并存，海沟深处若真有上古遗迹，其中所藏，道友有优先挑选之权。我碧波城愿与道友缔结临时同盟，共享情报，共担风险。”
四位长老的目光也齐齐看向林阳。
林阳心中念头飞转。古战场海沟，疑似与上古星宫有关？这触动了他的神经。星源殿的传承，暮巡星使的记忆碎片，都指向星宫覆灭的“星陨之战”。这古战场海沟，会不会就是当年的一处战场遗迹？其中是否遗留了更多与星宫、星源核、甚至无名残玉相关的线索或物品？
黑潮匪的介入，蚀星魔葵的出现，让局势变得复杂危险，但也可能是一个深入了解此地隐秘、甚至获取更多机缘的机会。
他行事谨慎，但并非畏首畏尾。面对可能与自身大道紧密相关的上古秘辛，且有碧波城这个地头蛇合作，风险在可控范围内（他自信有混沌星域和诸多底牌，保命无虞），值得一探。
“既事关此地安危，又与林某追寻的星辰之道可能相关，林某自当略尽绵力。”林阳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不过，具体行动计划、风险分配、以及收获分配，还需详细商议。”
碧波真人和四位长老闻言，脸上都露出喜色。多一位实力深不可测的元婴修士加入，此行把握便大了许多。
“这是自然！”碧波真人笑道，“具体细节，我们这就与道友详谈。此次行动，我碧波城将出动两位长老，加上林道友，以及三十名精锐结丹弟子。另外，我们也已联络了‘千流商会’和‘玄龟岛’，他们对此事也颇为关注，可能会派员参与或提供支援……”
议事殿中，关于联合探查古战场海沟、清剿黑潮匪秘密据点的详细计划，开始紧锣密鼓地商讨制定。一场牵涉上古隐秘、星瘴怪物、神秘匪帮的风暴，正在碧波仙城悄然酝酿。
而林阳，这个刚刚在此落脚不久的云游修士，不知不觉间，已卷入了碎星海一场即将掀起的波澜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