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秘境深处煞气涌，噬魂阵法显狰狞
陨神渊的入口，不像任何一处秘境。
它没有光华流转的传送门，也没有云雾缭绕的仙家气派。那是一道横亘在大地上的巨大裂谷，仿佛天空被撕开了一道狰狞的伤口，又狠狠地砸在了地上。漆黑的深渊之下，灰黑色的气流缓缓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沉默的漩涡，像一只择人而噬的巨兽之口，光线一旦靠近，便会被无声地吞噬。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铁锈与腐土混合的腥气，冰冷刺骨，让每一个靠近的弟子都下意识地裹紧了衣袍。
当叶染的身影出现在队伍中时，原本压抑的窃窃私语声，瞬间拔高了一个调。
她的身边，跟着一个身形魁梧到不像话的壮汉。那壮汉一身灰黑色的硬甲，面容粗犷，一双铜铃般的眼睛里闪动着凶悍的光，仅仅是站在那里，周身散发出的妖气便如实质般，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黏稠。
正是万妖窟之主，灰牙。
一个炼气初期的内门弟子，身后跟着一位货真价实的妖王当“保镖”，这画面充满了诡异的冲击力，引得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过来，探究、嫉妒、鄙夷，不一而足。
“她还真把妖王带来了……赵长老也太纵容她了。”
“哼，修为不够，靠山来凑。也不知使了什么狐媚手段，竟能让妖王对她言听计从。”
叶染对这些目光与议论恍若未闻。她依旧是那副怯生生的模样，小巧的下巴微微收着，长长的睫毛垂下，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不安，下意识地朝灰牙那庞大的身躯后靠了靠，将自己藏得更深。
灰牙感受到了主人的“依赖”，胸膛挺得更高，那双凶悍的眼睛扫视全场，将所有不善的目光都一一瞪了回去，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一个威风凛凛的守护者。
不远处，沈清辞与林薇薇并肩而立。
林薇薇看着被妖王护在身后的叶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沈清辞，却发现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牢牢地锁在叶染身上，那双清冷的眼眸深处，是她看不懂的幽深与探究。
她的心，没来由地往下沉了沉。
“时辰到，入渊！”
随着领队长老一声令下，一道灵光打入深渊漩涡。那沉默的漩涡中心，荡开一圈圈涟漪，吸力骤然增强。众弟子不敢怠慢，纷纷御起法器，化作一道道流光，投入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叶染跟在队伍末尾，在灰牙的“护送”下，也跳入了深渊。
穿过漩涡的瞬间，仿佛从温暖的夏日，一脚踏入了冰封的寒冬。
周遭的温度骤然下降，光线彻底消失，只有无尽的黑暗与下坠感。紧接着，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死气与煞气，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钻入每一个毛孔。
林薇薇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脸色白了几分。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泡进了陈年的尸水里，连呼吸都带着一股腐朽的味道。她想抓住沈清辞的衣袖，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向前走了几步，正全神贯注地戒备着四周，留给她一个冷硬的背影。
脚下终于传来了踩实的触感。
众人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片灰败的平原上。没有太阳，没有月亮，天空是一种压抑的、铅灰色的混沌状态，散发着幽幽的微光，勉强能视物。
黑色的土地坚硬如铁，寸草不生。远处，是嶙峋的、如同巨兽骸骨般的黑色山脉。近处，一些暗红色的、形似扭曲手掌的植物，从地缝里顽强地钻出来，在没有风的空气里，微微摇曳，像是无数只浸透了鲜血的手在招摇。
“此地煞气侵蚀神魂，所有人稳固心神，不得擅自离队！”领队长老的声音在每个人耳边响起。
队伍开始向着秘境深处进发。
“这就是‘血线草’？”叶染在心中懒洋洋地问。
“嗯。”敖烬的声音在识海里响起，带着几分不屑，“年份太浅，毒性也弱，只能迷一迷筑基期的小娃娃。不过，这地方的煞气确实有些古怪。”
“怎么说？”
“太‘干净’了。”敖烬沉吟道，“正常的古战场，煞气驳杂，充满了各种混乱的怨念。但这里的煞气，虽然浓郁，却像被提纯过一样，指向性很明确。”
“指向谁？”
“指向一切‘不该存在’的东西。”敖烬的声音冷了下来，“叶染，我们已经踏进陷阱的范围了。”
“我知道。”叶染的唇角，在无人看见的角度，微微扬起，“鱼儿，也该进网了。”
队伍沉默地行进着。
越往深处，环境越是诡异。他们看到过干涸的、流淌着黑色液体的河床，也看到过巨大的、不知名生物的骸骨，半截插在山壁里，空洞的眼眶对着天空，无声地诉说着万年前的惨烈。
林薇薇的心一直提在嗓子眼。她紧紧跟在沈清辞身后，好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但看到沈清辞那专注而冷峻的侧脸，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发现，沈清辞似乎一点都不关心她害不害怕。他的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队伍末尾的叶染和那个妖王身上。
那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眼神，不是厌恶，也不是警惕，而是一种……类似于猎人盯着猎物的眼神，充满了志在必得的审视与评估。
林薇薇的心里，第一次对这位清冷如仙的沈师兄，产生了一丝困惑。
而沈清辞，确实在评估。
他看着灰牙那庞大的身躯，感受着那几乎不加掩饰的妖王气息，心中的判断愈发清晰。叶染，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子，绝对掌握着一个惊天的秘密。否则，她不可能驱使得动一尊妖王，更不可能如此目标明确地深入这等险地。
她所图谋的，必然是陨神渊里最大的机缘。
或许，就是传说中的“先天灵液”。
沈清辞的内心一片火热。他不在乎叶染的秘密是什么，他只在乎她找到的机缘。只要他跟在后面，等到叶染与守护兽两败俱伤之际，他再出手，便可将一切都收入囊中。
至于那个妖王……不过是一块好用的磨刀石罢了。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之际，他们终于穿过了一片由无数白骨堆积而成的峡谷，眼前豁然开朗。
这里，应该就是陨神渊的核心地带。
与外围的死寂不同，这里的空气中，竟然漂浮着星星点点的、萤火虫般的金色光点。每一颗光点，都蕴含着精纯至极的灵气，仅仅是吸入一口，就让众人感觉神清气爽，修为都有了一丝精进。
“是灵气光尘！天哪，这里的天地灵气竟然浓郁到了凝成实质的地步！”有弟子忍不住惊呼出声。
所有人的眼中都露出了狂喜之色。
然而，叶染的表情，却在这一刻，彻底冷了下来。
识海里，敖烬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几乎是在咆哮：“不对！快退！这里的法则被扭曲了！是阵法启动的征兆！”
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原本平稳流动的空气，毫无征兆地凝滞了。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风停了，声音消失了，连那些漂浮的金色光点，都静止在了半空。
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压迫感，从天与地的每一个角落，疯狂涌来。
紧接着，脚下的黑色土地，开始渗出丝丝缕缕的黑气。那些黑气初始只有发丝粗细，却带着一种活物般的黏腻与邪恶，它们从地缝里钻出，缠绕上每个人的脚踝，冰冷，滑腻，仿佛毒蛇的信子。
“啊！这是什么东西！”有弟子发出惊恐的尖叫，试图用灵力震开，却发现那黑气根本不受影响，反而顺着他的灵力，更快地向上蔓延。
天空那混沌的铅灰色，在瞬间被无尽的墨色渲染。
无数道黑色的雾气，从四面八方的虚空中凭空出现，它们汇聚、翻涌、纠缠，从稀薄的轻烟，迅速凝聚成肉眼可见的、如同潮水般的黑色浓雾。
那雾气中，传来了亿万生灵一同哀嚎、诅咒的凄厉之声，那声音不经由耳朵，而是直接在每个人的神魂深处炸响，让人头痛欲裂，道心不稳者，当场便抱着头痛苦地嘶吼起来。
“噬魂阵……启动了！”敖烬的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惊怒。
叶染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看着眼前这幅末日般的景象，脸上没有丝毫惧色，那双清亮的眼眸深处，反而燃起了一簇疯狂而兴奋的火焰。
来了。
天道为她准备的盛宴，终于开席了。
“轰——！”
一声无法形容的巨响，仿佛是整个世界在哀鸣。那汇聚到极致的黑色煞气，不再是雾，而是化作了滔天的巨浪，遮蔽了天空，吞噬了光芒，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从四面八方，朝着他们这群渺小的闯入者，狠狠地拍击而来！
整个空间，瞬间被无尽的狰狞与绝望，彻底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