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离开魔界返人界，准备前往妖界
那道声音穿透岩层，回荡在死寂的遗迹核心，每一个字都带着魔主魔擎的意志，清晰，沉重，不容抗拒。
“魔主有令，请夜渊大人，及人族修士顾盼，回魔都城一叙。”
话音落下，遗迹入口处，空间微微扭曲，一个身披重甲、只露出一双赤红眼眸的魔将，无声无息地显现。他静立不动，周身散发的威压却如实质的铁壁，封锁了所有退路。
顾盼的心沉了下去。
前有凌霄宗的“守源人”，后有魔主的“邀请”。她就像一块被两头猛兽同时盯上的肉，无论朝哪个方向动弹，都可能被撕得粉碎。
她下意识地看向夜渊，想从他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夜渊却像是没听见那魔将的话，也没看见顾盼眼中的探寻。他依旧站在那面刻着字迹的石壁前，伸出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拂去石壁上的一点尘埃。
那姿态，悠闲得仿佛是在自家的后花园里散步。
入口处的魔将显然对夜渊的脾性有所了解，并未催促，只是那双赤红的眼眸，隔着遥远的距离，一瞬不瞬地锁定着顾盼。那目光不带杀意，却像是在审视一件物品，评估其价值。
“你母亲的字，写得不错。”夜渊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打破了凝滞的气氛，“可惜，人太天真。”
顾盼没有接话。她不明白，在这种关头，他为何还有心情评价这个。
夜渊转过身，深紫色的眼眸终于落在了她的身上，那目光平静无波，却仿佛能洞穿人心。“魔擎是个聪明人，也是个疯子。他从不做没好处的买卖。你现在对他而言，就是一件刚刚出土、还不知价值的古物。他想把你带回去，敲开看看，里面究竟藏着什么。”
他的比喻直白而残酷。
顾-盼的指尖微微发冷。她当然知道魔擎会怎么做，就像凌霄宗那些老怪物一样，他们看中的，从来不是她这个人，而是她身上的秘密。
“所以，你要把我交出去？”她问，声音很平。
“交出去？”夜渊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嘴角牵起一个极淡的弧度，“我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他来染指了？”
他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却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不容置喙的霸道。
话音未落，他已抬步，朝着遗迹入口的方向走去。他走得不快，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某种无形的韵律上，周身的玄色长袍无风自动，衣摆上绣着的魔纹仿佛活了过来，在昏暗中流淌着幽冷的光。
顾盼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不算宽阔、却足以遮蔽一切风雨的背影，心中那根紧绷的弦，莫名地松缓了半分。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遗迹入口。
那名重甲魔将山一般的身躯，挡住了唯一的去路。他对着夜渊躬身行礼，动作标准，盔甲发出沉闷的摩擦声。
“夜渊大人。”
夜渊在他面前站定，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让开。”
魔将的身躯纹丝不动，声音从面甲下传出，依旧恭敬，却带着一丝金属的冷硬：“魔主有令，请大人与这位人族修士……”
“我再说一次，让开。”夜渊打断了他，声音依旧平淡，可周围的空气，温度却骤然下降，连光线都仿佛被他身上散发出的黑暗所吞噬。
魔将沉默了。他能感觉到，一股足以冻结神魂的恐怖威压，正从眼前这个男人身上弥漫开来。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再多说一个字，这股力量就会将他连同身上的盔甲，一同碾为齑粉。
可魔主的命令，又让他无法后退。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夜渊忽然侧过头，对身后的顾盼说：“你先走。”
顾盼一怔。
走？往哪里走？
夜渊没有解释，只是抬起左手，食指对着身侧空无一物的岩壁，轻轻一点。
嗡。
那片坚硬的岩壁，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荡开一圈圈黑色的涟漪。涟漪中心，空间无声地裂开一道缝隙，缝隙内是深不见底的、不断旋转的混沌。一条由纯粹魔气构成的隐秘通道，就这么凭空出现了。
“这条路，直通人界边境的一处荒山。”夜渊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魔擎的情报网还没铺到那里。回去之后，收敛气息，找个地方躲起来。”
他顿了顿，补充道：“京城的水最混，也最深，藏着不少见不得光的东西。回那里去，对你而言，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顾盼瞬间明白了夜渊的用意。
他在这里拖住魔主的人，为她创造离开的机会。
“你……”她看着夜渊的侧脸，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我什么？”夜渊转回头，对上了魔将那双赤红的眼眸，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我只是觉得，把一件有趣的玩具放在魔擎的笼子里，未免太无趣了些。”
他屈指一弹，一缕精纯的魔气没入那空间通道，稳固住即将闭合的裂隙。
“别让我失望。”他最后看了顾盼一眼，那双紫眸深处，是她看不懂的幽深，“你欠我的，记在账上。下一次，我希望看到一个，至少能在我面前站稳脚跟的你。”
顾盼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将这份“恩情”与“债务”一同刻在心底。
她不再犹豫，转身一步踏入了那道漆黑的裂隙。
天旋地转。
穿梭空间的感觉并不好受，仿佛整个人被揉碎了，又重新拼接起来。无数混乱的能量乱流在身边呼啸而过，若非有夜渊那道魔气护持，光是这通道内的空间风暴，就足以将她撕裂。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骤然一亮。
一股清新、却又有些稀薄的灵气，扑面而来。
顾盼踉跄着从空间裂隙中跌出，脚下是坚实的土地。她回头看去，那道黑色的裂隙在她身后迅速收缩，最后化为一个微不可查的黑点，消失在空气中。
四周是连绵起伏的荒山，草木枯黄，乱石嶙峋，透着一股苍凉的气息。天色近晚，一轮残阳挂在天边，将云层染成瑰丽的橘红色。
这里是，人界。
在魔界那种魔气浓郁的环境中待久了，乍一回到人界，顾盼竟有种脱水之鱼重归江河的舒畅感。她贪婪地呼吸着久违的灵气，感受着它们在干涸的经脉中缓缓流淌，修复着之前战斗留下的暗伤。
她抬起左手，手背上，那个由灵根之源碎片构成的金色符文印记，正散发着微弱的温热。而在它的旁边，那枚漆黑的古戒，冰冷如初。
一金一黑，一热一冷。
妖界，青丘，九尾湖底。
凌霄宗，守源人。
夜渊最后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
她低头内视，丹田之内，噬灵口正安静地蛰伏着。经过夜渊那股魔气的梳理，那些被强行吞噬的法则碎片，已经不再狂乱，而是如同一颗颗微小的星辰，环绕在噬灵口的周围，缓慢地释放出最本源的道韵，潜移默化地滋养着她的根基。
这是天大的机缘，也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顾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站直了身体。
她没有在原地过多停留，辨认了一下方向后，便朝着京城的方位飞驰而去。
夜渊说得对，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凌霄宗的势力遍布天下，无论她躲到哪里，都可能被找到。与其像无头苍蝇一样东躲西藏，不如主动回到旋涡的中心。
京城，不仅有她尚未清算的仇怨，还有苏清的情报网，以及……镇国公府被查封后，那些还未来得及转移的、属于她母亲的遗物。
比如，那半块玉佩。
而且，她要去妖界青丘，也需要做万全的准备。秦远炼制的抗魔丹给了她启发，或许，她可以准备一些能应对妖气的东西。这一切，都需要资源和情报，而相府，是她目前最好用的棋子。
一路无话。
顾盼收敛了全部气息，将修为压制在筑基中期的水准，像一个最普通不过的散修，昼伏夜出，避开所有城池与修士聚集之地。
数日后，雄伟的京城轮廓，终于出现在了地平线的尽头。
看着那座熟悉的、承载了她无尽痛苦与仇恨的城池，顾盼的眼神没有半分波动，只有一片冰封千里的死寂。
镇国公府，顾雪薇，魏坤……
我回来了。
她没有直接进城，而是在城郊的一处破庙中落下了脚，准备先联络苏清，了解一下城中最新的动向。
然而，她刚一踏入破庙，脚步便猛地一顿。
破庙的角落里，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正背对着她，静静地站在一尊缺了半边脑袋的佛像前。
那人一袭青衫，身形挺拔如松，即便只是一个背影，也透着一股出尘的剑修气韵。
他似乎早已察觉到顾盼的到来，没有回头，只是用一种复杂的语气，缓缓开口。
“你回来了。”
是凌玄。
顾盼的瞳孔，微微一缩。他怎么会在这里？是巧合，还是……他一直在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