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伪装修士入秘境，初遇妖界探查者
雾隐山下，人头攒动。
往日里人迹罕至的山麓，此刻成了京城修士临时的集市。各色法衣与兵刃在林间闪现，灵力波动混杂着低语和叫卖声，让空气都变得燥热起来。有宗门弟子结成小队，神色倨傲地占据着最好的位置；有世家子弟摇着玉扇，身后跟着数名护卫，一副游山玩水的派头；更多的，则是像顾盼这般，穿着不起眼的灰色劲装，兜帽压得很低，沉默地倚在树干上，与阴影融为一体的散修。
顾盼的目光从那些或兴奋、或贪婪的脸上缓缓扫过。她将自身的灵力波动小心地控制在筑基五层上下，气息混浊而驳杂，是那种靠着丹药和苦熬才勉强升上来的修士最常见的状态。脸上用低阶的易容术做了些许调整，肤色蜡黄，添了几道浅浅的疤痕，让她那张本已清冷的脸庞，变得平庸而坚毅，扔进人群便再也找不出来。
她就像一块毫不起眼的石头，静静地观察着周围的暗流。
清虚宗的弟子来了，为首之人气息在筑基七层，眼神阴鸷，正与几个小宗门的人低声交谈，目光不时扫过在场的散修，像在寻找什么。
几个相熟的京城世家子弟聚在一起，高谈阔论，话题中心无非是哪家的天才又精进了，以及这次秘境中的雾灵果谁能拔得头筹。
这些声音在她耳边流过，却未在她心中留下任何痕迹。她的全部心神，都用来感知那片悬在头顶的无形之网。自从离开破庙，墨尘那金丹期的神识便再未像之前那样精准地锁定过她，但那种被窥伺的感觉，却如附骨之疽，时隐时现。
她知道，对方只是暂时失去了她的踪迹，此刻一定像一头耐心的猎鹰，在京城上空盘旋，等待着猎物露出破绽。
而这雾隐秘境，就是她唯一的藏身洞穴。
“嗡——”
正午时分，雾隐山的山腰处，空间忽然传来一阵奇异的颤动。笼罩山体的浓雾剧烈翻涌起来，向内塌陷，最终在半山腰的峭壁上，形成一个三丈多高、边缘不断扭曲的椭圆形光门。光门内，是深不见底的浓雾，看不清任何景象，只有一股古老而精纯的灵气从中逸散出来。
秘境，开了。
“冲啊！抢占先机！”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早已按捺不住的人群瞬间沸腾。离得最近的几个散修化作流光，一头扎进了光门之中。紧接着，各方势力也纷纷动身，如同过江之鲫，争先恐后地涌入那片未知的迷雾世界。
顾盼没有动。她看着那些急不可耐的身影，眼神平静。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急。第一个进去的，往往不是寻宝者，而是探路石。
她等到大半的人都已进入，场面稍稍冷静下来，才不紧不慢地从阴影中走出，混在最后一批散修里，朝着光门走去。
就在她一只脚即将踏入光门时，心头猛地一跳，一股极其细微的、带着锋锐剑意的神识，自极远的天际一扫而过，快得几乎让人无法捕捉。
是墨尘！
顾盼的动作没有半分停顿，另一只脚也顺势踏入光门。
穿过光门的瞬间，仿佛从一个喧嚣的世界，一步踏入了绝对的死寂。
周遭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那股如芒在背的窥探感，也像是被一把无形的剪刀，齐根剪断。
顾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这是她逃亡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放松。她站在原地，闭上眼，仔细感受。苏清说得没错，这里的雾气，有一种奇异的法则之力，能将修士的神识压缩到极致。她筑基九层巅峰的灵识，此刻竟也只能勉强探出百丈，再远，便是一片混沌。
安全了。
暂时。
她睁开眼，打量着这个全新的世界。脚下是湿润松软的黑色泥土，覆盖着一层厚厚的、不知名的苔藓。四周长满了从未见过的奇异植物，它们大多没有叶子，只有一根根粗壮的茎干向着天空伸展，顶端开着能发出微弱荧光的花朵。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水汽和草木的清香，灵气浓度远超外界。
而充斥在天地间的，是那种乳白色的、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这些雾气仿佛有生命一般，缓缓流动着，将整个世界分割成无数个细小的、孤立的空间。
这里是绝佳的避难所，也是完美的猎杀场。
顾盼没有急着去寻找什么雾灵果，而是在原地停留了片刻，确认无人跟随后，才选定一个方向，身形一闪，悄无声息地没入浓雾深处。
她走得很慢，步履轻盈，几乎没有在湿滑的苔藓上留下任何印记。噬灵古戒的光芒被她压制到最低，整个人就像一个幽灵，在迷雾森林中穿行。
大约走了一炷香的工夫，她的脚步忽然一顿。
前方的地面上，有几道极浅的脚印。脚印很小，落点轻盈，不像是寻常人类修士留下的。更让她在意的是，空气中残留着一丝极淡的、非人的气息。那气息不属于魔，也不属于妖兽，而是一种……带着些许魅惑与灵动的特殊味道。
她顺着脚印的方向，将气息收敛到极致，缓缓跟了上去。
穿过一片发出荧光的蘑菇丛，前方传来压得极低的交谈声。
“……这鬼地方的雾真麻烦，我的灵识都快成摆设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不耐烦，清脆中透着一股娇蛮。
“耐心点，白月大人说空间裂隙的波动就在这附近。我们得在那些贪婪的人类修士发现前找到它。”另一个女声响起，要沉静许多。
顾盼藏身在一株巨大的、伞盖状的植物后，透过茎干的缝隙向前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空地上，站着两名身姿窈窕的女子。她们穿着一身青色的紧身劲装，勾勒出曼妙的曲线。两人都有着一头顺滑的银色长发，耳朵比常人要尖上几分，末端还带着一小撮白色的绒毛。最引人注目的，是她们那双眼睛，瞳孔是罕见的竖瞳，在昏暗的雾光下，闪烁着琥珀般的光泽。
她们的身后，各有三条毛茸茸的白色尾巴，正不安分地轻轻摆动着。
青丘狐族！
顾盼立刻做出了判断。在魔界时，她曾听夜渊提过，妖界以青丘为尊，青丘狐族天生擅长幻术与空间秘法，且对人类修士向来没什么好感。
她们来这里，是为了寻找通往妖界的空间裂索？
“姐姐，你说这秘境里真有雾灵果吗？要是能顺手摘几颗回去，给白月大人当礼物也不错。”那名略显娇蛮的狐女说道。
“别节外生枝。”沉静的狐女斥道，“人类的东西，沾染的都是因果。我们的任务是探查通道，不是来夺宝的。此地的人类修士强者不少，别忘了临行前长老的告诫。”
“知道了知道了。”娇蛮狐女撇了撇嘴，“一群只会争抢的凡夫俗子罢了，有什么好怕的。”
话音刚落，那沉静的狐女目光猛地一寒，厉声喝道：“谁在那里？出来！”
随着她的喝声，一股强大的灵压轰然散开，竟是筑基七层的修为。
顾盼心中一凛，知道自己被发现了。对方的感知，远比同阶的人类修士要敏锐。她没有继续隐藏，而是从巨型植物后缓缓走了出来，维持着那副散修的警惕模样。
“路过而已，二位不必紧张。”她刻意将声音压得沙哑，符合一个饱经风霜的散修形象。
“路过？”那娇蛮狐女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竖瞳中满是毫不掩饰的鄙夷与敌意，“一个区区筑基五层的散修，也敢独自一人闯到这里？我看你是想跟在我们后面，捡便宜的吧？”
顾盼没有理会她的挑衅，目光落在沉静的狐女身上。这个人，才是主事者。
沉静的狐女也在审视着她，眼神锐利如刀，似乎想将她从里到外看个通透。半晌，她才开口：“此地已被我们占下，阁下还是另寻他路吧。”
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顾盼心中念头急转。这两名狐族修士实力不弱，且身份特殊，她不想在这种时候平白树敌。但对方口中的“空间裂隙”，却让她莫名在意。
她正欲开口说几句场面话，然后顺势离开，那一直沉默打量着她的沉静狐女，鼻子却忽然轻轻翕动了两下，眉头也随之紧紧蹙起。
“等等。”她叫住了准备转身的顾盼。
“阁下还有事？”顾盼停下脚步，心中警铃大作。
沉静的狐女没有立刻回答，她向前走了两步，琥珀色的竖瞳死死盯着顾盼，眼神里充满了困惑与探究。
“你的气味……”她缓缓说道，声音里带着一种不确定，“很奇怪。”
娇蛮狐女也凑了过来，好奇地嗅了嗅，随即一脸嫌弃：“有什么奇怪的，不就是一股穷酸的人类修士味吗？”
“不，不是。”沉静的狐女摇了摇头，她的视线仿佛穿透了顾盼的皮囊，直刺她丹田深处的古戒，“在你这股人类的气味之下，还藏着另一种味道……一种……让我感到非常不安，又有些熟悉的味道。”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一个准确的词来形容。
“一种……饥饿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