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魔界裂隙内疗伤，顾盼吞噬魔气练
下坠感并未持续太久。
当双脚触及坚硬的岩石地面时，顾盼踉跄了一下，被夜渊稳稳扶住。四周是一片近乎纯粹的黑暗，唯有裂隙上方透下的一线天光，勉强勾勒出周围嶙-峋怪石的轮廓。空气中充斥着浓郁的魔气，冰冷、粘稠，带着一股万物腐朽的腥甜气息，像是活物一般，无孔不入地朝着血肉之躯里钻。
“噗。”
顾盼再也压不住翻腾的气血，一口血喷在脚下的黑色岩石上，迅速被侵蚀殆尽，连一丝痕迹都未留下。魏坤最后那记灵力反震的余威，以及体内那两条刚刚吞噬、尚未驯服的灵根之力，正在她的经脉中横冲直撞，如同两头被困在狭窄笼中的野兽，疯狂地撕咬着、冲撞着。
每一寸经脉都传来针扎火燎般的剧痛，丹田更是像要被这股驳杂的力量撑裂开来。
“感觉怎么样？”夜渊松开手，声音在空旷的裂隙中带起一丝回响，听不出情绪。
“死不了。”顾盼咬着牙，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她扶着身旁的石壁，试图调动自身灵力去镇压那两股外来力量，却收效甚微。她自己的灵力，在这两股狂暴的力量面前，就像是试图阻拦山洪的一道土坡，摇摇欲坠。
更麻烦的是，四周的魔气正源源不断地渗入她的身体。它们像无数细小的毒蛇，顺着伤口，顺着毛孔，钻进她的经脉，加剧着体内的混乱。这些魔气带着强烈的侵蚀性，所过之处，灵力退避，经脉萎缩，连神智都开始出现一丝恍惚，眼前仿佛有无数怨魂在嘶吼、在招手。
换做任何一个正道修士，此刻恐怕早已心神失守，被魔气同化。
可就在顾盼的神智即将被那股混乱与剧痛吞噬的前一刻，她丹田深处，那张许久没有动静的、贪婪的“嘴”，动了。
它仿佛是沉睡的凶兽被血腥味唤醒，又像是饥饿了千年的饕餮终于见到了满桌的盛宴。面对那些让正道修士避之不及的精纯魔气，它非但没有丝毫排斥，反而发出了兴奋至极的颤栗。
一张无形的巨口，轰然张开！
盘踞在顾盼经脉中，正大肆破坏的魔气，像是遇到了君王的臣子，瞬间停止了肆虐。下一刻，它们便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拉扯着，化作一道道黑色的溪流，朝着丹田的方向疯狂涌去。
那些因灵力冲撞而带来的撕裂剧痛，竟在这股冰冷的魔气洪流冲刷下，得到了诡异的缓解。
顾盼闷哼一声，原本紧绷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些许。她能清晰地“看”到，那些涌入丹田的魔气，并未四散，而是尽数被那张“嘴”吞了进去。经过那张嘴的咀嚼、转化，原本狂暴、阴邪的魔气，竟被提炼成一股股精纯至极的、无属性的能量，缓缓注入她几近干涸的丹田。
这股能量，比她以往吸收的任何灵气都要精纯，都要磅礴。
“你……”夜渊一直好整以暇地在旁观察，当他察觉到顾盼身上的气息非但没有因为魔气入侵而衰败，反而开始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攀升时，面具下的眼神终于起了一丝波澜，“你在吞噬魔气？”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异。
魔气是魔界的根基，也是魔修的力量来源。但即便是天生的魔族，也需要通过特定的功法，小心翼翼地引导、炼化，才能化为己用。像顾盼这样，直接将未经炼化的原始魔气当饭一样生吞，他闻所未闻。这无异于凡人直接饮下岩浆，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被烧成灰烬。
可顾盼，不仅没被撑爆，反而像一株久旱的植物，贪婪地舒展开枝叶，汲取着这致命的甘霖。
顾盼没有回答，她此刻全副心神都沉浸在体内。那股新生的精纯能量，如同最温顺的绵羊，在她意念的驱使下，开始修复那些受损的经脉。原本火烧火燎的痛楚，正被一种温润的暖意所取代。
她索性在原地盘膝坐下，闭上双眼，彻底放开了对噬灵口的压制。
轰！
以她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气旋。裂隙中游离的魔气，像是受到了无形的召唤，争先恐后地向她涌来，形成一道道肉眼可见的黑色气流，钻入她的体内。
她的脸色，在黑暗中忽明忽暗。时而因为体内灵根之力的冲撞而痛苦扭曲，时而又因为吞噬魔气带来的快感而泛起一丝诡异的潮红。
“蠢货。”夜渊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带着一丝嘲讽，“你当这是灵石不成？这么个吞法，就算你的丹田撑得住，你的脑子也撑不住。”
顾盼心神一凛，睁开眼，眸中带着几分警惕的疑惑。
“魔气之中，不仅有力量，还有历代陨落于此的魔族、妖兽乃至人修的残存意志与无尽怨念。”夜渊慢悠悠地解释道，像个尽职的教书先生，“你把它们一股脑全吞下去，这些东西就会在你的识海里扎根、发芽。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变成一个只知杀戮的疯子。到那时，你不是你，而是无数残魂怨念的集合体。”
他顿了顿，歪着头，似乎在欣赏顾盼微变的脸色，才继续道：“想活命，就守住灵台清明，用你自己的意志，去碾碎它们，只留下最纯粹的力量。你的那张‘嘴’，只负责吃，消不消化得了，得看你自己。”
顾盼闻言，立刻收敛心神，沉入识海。
果然，在她的识海深处，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片灰蒙蒙的雾气。雾气中，无数扭曲的面孔若隐若现，发出无声的咆哮，正试图污染她那片清明的神魂空间。这些，便是混杂在魔气中的精神杂质。
原来如此。
顾盼心中了然，对夜渊的提防又加深了一层。这个男人，对噬灵口的能力似乎有着超乎寻常的了解。他每一次的出现，每一次的“指点”，都像是在引导着她，去开发这枚古戒更深层次的能力。
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被她强行压下。眼下，解决体内的麻烦才是当务之急。
她不再犹豫，分出一半心神镇守识海，以自己那股百折不挠的复仇执念化作利剑，一次次斩向那些试图入侵的残魂怨念。过程痛苦无比，每一次斩击，都像是用刀子在割自己的神魂。
另一半心神，则引导着那股被转化后的精纯能量，开始对付体内那两颗最顽固的“钉子户”——那条黄品火灵根与那条黄品金灵根。
这两条灵根之力被她吞噬后，还保留着原主人的部分烙印，极不驯服。火灵根狂暴炙热，金灵根锋锐无匹，两者在她体内互相攻击，谁也不服谁，更不服她这个新主人。
“不服？”顾盼的神念化作一只冰冷的大手，狠狠攥住了那两团光芒，“到了我的地盘，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
她调动那股由魔气转化而来的磅礴能量，不再是温和的修复，而是化作了最蛮横的铁链，强行将那两团光芒缠绕、压缩。
“给我融！”
伴随着一声源自神魂的低吼，顾盼开始以最霸道、最直接的方式，强行抹去那两条灵根上的残存烙印，将它们彻底分解，化作最本源的火属性与金属性灵力，一点一点地融入自己那条多属性灵根之中。
这个过程，比神魂交战更加凶险。稍有不慎，便是灵根爆裂，丹田尽毁的下场。
裂隙之下，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
夜渊寻了一块干净些的石头坐下，单手支着下巴，安静地看着陷入深层次修炼的顾盼。她周身环绕的魔气气旋越来越大，气息也在这场凶险的拉锯战中，时而高涨，时而跌落，如同风中残烛，却始终顽强地没有熄灭。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天，或许是两天。
顾盼体内那两股狂乱的气息，终于渐渐平息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圆融、更加厚重的灵力波动。
某一刻，她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
左眼中，仿佛有一簇赤红的火焰在燃烧。
右眼中，则闪过一抹锐利无匹的金色锋芒。
两道异芒一闪而逝，最终都归于她那双漆黑如墨的深邃瞳孔。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那口气息落在地上，竟将坚硬的岩石腐蚀出一个浅坑。
内视丹田，只见原本那条由水、火、金三色交织的灵根，此刻变得更加凝实。其中代表火灵根的赤色与代表金灵根的金色，都比之前明亮了数倍。而她整个人的修为，也在这次破而后立的融合中，冲破了瓶颈。
筑基三层的壁垒，轰然碎裂。
一股更强的力量感，充斥着四肢百骸。
筑基四层！
顾盼缓缓站起身，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奔流不息的灵力，以及那种伤势尽复、更胜从前的畅快感。她看向一旁始终在为她“护法”的夜渊，眼神复杂。
“多谢。”不管对方出于何种目的，这一次，他的确帮了她。
“不用谢。”夜渊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不存在的灰尘，“你越强，对我才越有用。现在，恭喜你，你已经有资格当一个合格的鱼饵了。”
“鱼饵？”顾盼眉头一蹙。
夜渊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头，看向裂隙更深处的黑暗。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因为，鱼……来了。”
话音未落，一阵细微的、密集的“沙沙”声，从四面八方的阴影中响起。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仿佛有成千上万只虫子，正贴着岩壁，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迅速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