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了三长老腰间悬挂的一柄造型奇特的短刃。那短刃的刀鞘，由鳄鱼皮制成，而刀柄处，一道清晰的、如同被硬物磕碰出的缺痕，让他瞬间瞳孔收缩，血色上涌！
他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身体因为极度的激动而微微颤抖。他俯下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对陈凡说：
“凡哥！那刀……是‘蝰蛇’的！当年在西南边境，就是他用了这把刀……我们整个小队，三十六个兄弟，就活下来我一个……”
后面的话，已无需再说。
那是一场惨痛到刻骨铭心的回忆，是整个小队的血仇，是陈虎心中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陈凡的心念，电转之间。
他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打破僵局，甚至是一个绝地反击的机会！
他不再纠结于虚无缥缈的身世之谜，而是猛地站起身，对着三位长老，深深一揖。
“诸位长老，在下无意窥探贵族机密。”他的声音，变得无比诚恳，“但我这位兄弟，与一桩二十年前的旧仇有关，而线索，似乎……就指向贵族的某位前辈。”
他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瞥了一眼三长老。
“若长老们允许，我们愿自行查证，绝不惊扰贵族一分一毫。同时，关于玉佩，若贵族有任何指向‘黑苗’或其他相关的线索，陈凡感激不尽！”
三位长老，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
大长老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二长老的敌意，也消减了不少。
而三长老，则再次闭上了眼睛，但那紧锁的眉头，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最终，大长老一锤定音。
“罢了。”他缓缓说道，“‘黑苗’之事，关系重大，确需查证。三日后，谷外百里处的‘黑风林’，有一场三不管地带的私下交易会，龙蛇混杂，信息流通。或许那里，有你们想知道的，关于‘黑苗’的消息。”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陈虎，最后落在了三长老身上，语气变得意味深长。
“至于私人恩怨……谷内不管谷外事，你们自行斟酌。但切记，祸福自招，生死各安天命。”
……
三日后，晨曦微露。
陈凡一行四人，在阿骨打毫无感情的注视下，离开了与世隔绝的迷雾谷。
当他们再次踏出那片浓雾的瞬间，仿佛从一个宁静的神话，跌回了残酷的现实。
根据大长老的指引，黑风林位于两省交界的一片广阔原始山脉中，是名副其实的三不管地带。
官府的势力无法触及，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形成了一个独立于法律之外的灰色王国。
当他们抵达黑风林外围时，一股混杂着腐朽、血腥与绝望的气息，扑面而来。
眼前的景象，与迷雾谷的古朴神秘，形成了天壤之别。
这是一片被诅咒的土地。
天空是铅灰色的，厚重的、黄绿色的瘴气如同粘稠的沼泽，笼罩着整片森林，能见度极低。
树木都长得奇形怪状，树干扭曲，如同一个个在痛苦中挣扎的人影，枝桠交错，将天空切割得支离破碎。
林外，一片相对开阔的空地上，形成了一个混乱而肮脏的临时营地。
各式各样破败的帐篷和窝棚，如同毒蘑菇般丛生。
篝火明明灭灭，映照着一张张麻木、警惕或疯狂的脸。
这里，聚集了真正的三教九流。
角落里，几个面色蜡黄、精神萎靡的男人，正用一根带血的针管，往自己胳膊里注射着什么，那是最低级的毒虫，能带来短暂的幻觉，最终却会吸干他们的生命。
不远处，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军火商，正向几个亡命徒展示着手中的AK，枪身在火光下泛着冰冷的油光。
还有一些人，背着奇怪的行囊，身上带着泥土和新翻出的泥土气息，眼神鬼祟，一看便知是靠刨死人坟为生的盗墓贼。
更让陈凡心惊的，是那些隐藏在人群中的“奇人异士”。
有一个独臂的汉子，仅剩的左手上，缠绕着一条细小的、通体赤红的毒蛇。
还有一个婆子，正低声念诵着什么，手中把玩着几个用婴儿头骨制成的小骰子。
整个营地，弥漫着一种诡异而危险的气息。
每个人都像是一头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孤狼，用审视和贪婪的目光，打量着每一个新来的面孔。
“这里……比我想象的还要混乱。”一名护卫低声说道，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收起你们的敌意，像他们一样，做一匹孤狼。”陈凡的声音很平静，但他的“神瞳”，却已经将整个营地的能量流动，尽收眼底。
他能看到，每个人身上，都缠绕着或浓或淡的黑气，那是杀戮、罪恶和绝望的集合体。
他们的目标，是进入这片黑风林深处的交易会。
但入口在哪里？
陈凡的目光，在营地中缓缓扫过。
很快，他便锁定了一个目标。
在营地通往森林的唯一入口处，有一棵巨大的、早已枯死的古树。
树下，坐着一个独眼老者。
他身材干瘦，如同风干的橘子皮，满脸的皱纹深得能夹死蚊子。
他仅剩的左眼，浑浊而灰白，仿佛一潭死水。
他就那么静静地坐着，身前，摆着一个破旧的木盒，盒子里，放着十几块暗红色的木牌。
所有想要进入森林的人，都必须经过他。
陈凡带着陈虎二人，缓缓走了过去。
“站住。”独眼老者甚至没有抬头，只是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个沙哑的字眼。
“前辈，我们想进林子。”陈凡说道。
独眼老者抬起头，那只浑浊的独眼，在陈凡身上扫了扫，然后指了指身前的木盒。
“避瘴木牌，一块，一千。或者，拿等价的东西来换。”
他的声音，干涩得像是两块木头在摩擦。
陈凡的目光，落在了那些木牌上。
他开启“神瞳”，视线瞬间穿透了木牌的表象。
他发现，这些木牌，由一种特殊的“铁木”制成，质地坚硬，能散发出一种特殊的气味，驱散林中大部分的瘴气。
但更重要的是，在每一块木牌的核心，都封印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却精纯无比的草木灵气！
正是这丝灵气，才是这些木牌真正的价值所在！它不仅能避瘴，还能在一定程度上，抵御林中那些更诡异的存在。
“这老者，不简单。”陈凡心中暗道。
能将灵气封印在木牌中，他至少也是个内家高手。
一千块，他们有。
但陈凡知道，在这里，用钱，是最愚蠢的行为。
那只会让你成为所有饿狼的目标。
他沉吟片刻，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
他倒出一颗龙眼大小、通体浑圆、散发着淡淡清香的丹药。
这，是当初华清风赠予他的“清心丹”，其中蕴含着极为精纯的草木灵气，对于修炼者来说，是无价之宝，但对于普通人，效果却并不明显。
“前辈，用这个，换四块木牌，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