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叶华想了想，不是母亲节，不是父亲节，也不是二老的生日，他疑惑道：“明天……不就是普通一天吗？”
“你看这孩子！我明明提醒过你两遍，临到跟前又忘了！”
叶华猛地一拍脑袋，“！想起来了，明天是爷爷八十大寿！最近工作太忙，真给忘了。”
他仔细回忆，母亲确实从半个月前就开始提醒他早点回家。
不过母亲并没责怪他，只是关切地说：“工作的事妈不懂，但再忙也别太拼，一定要注意休息，身体最重要。”
叶华现在的工作，父母并不清楚。以前的“叶华”试着解释过，但他们理解不了。为了不让他们担心，他干脆说自己在一家普通公司当白领。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妈，爷爷的寿宴明天几点开始？”
“差不多晚饭时候。”
“那肯定来得及。我明天一早就开车回去，快的话一两个小时就到了。”
“好，路上开慢点，不用赶。”
“好，我知道了。”叶华忽然想起什么，又问：“对了妈，明天寿宴都有哪些人来？大伯二伯他们……也会到吗？”
“都会来的。妈明白你不太喜欢他们，可终究是一家人，表面功夫总得做足。不止他们，你大姑和小姑估计也要来。”
从本体的记忆里，叶华对这两位姑姑倒没什么意见，但大伯和二伯两家留给他的印象实在是差极了。
苏采薇见他挂了电话后神色不太对，轻声问道：“叶华，你没事吧？”
叶华苦笑着摇摇头，“一点家里的事，不提也罢。”
苏采薇没再追问，只说道：“那送我回学校，可以吗？”
叶华微怔：“你的车怎么办？”
“先停这儿吧，明天我找人开回去。”
见叶华仍有些犹豫，她忽然抿了抿唇，语气里带了几分委屈：“都这么晚了，你忍心让我一个人回去吗？”
叶华笑了：“好，走吧，我送你。”
“嗯！”苏采薇眼睛一亮，脸上顿时漾开笑意，顺手挽住他的手臂朝停车场走去。
少女身上淡淡的香气飘来，叶华耳根微热，心头泛起一丝波动。
夜深了，停车场里只剩零星几辆车。
叶华的车停在靠里的角落。苏采薇一直挽着他没有松手，叶华也没说话，两人在昏黄的灯光下并肩走向深处，享受着这片刻安宁。
叶华忽然察觉到苏采薇的身子猛地一僵。
他转过头，发现苏采薇正睁大眼睛，惊疑不定地望着右前方一辆靠墙停着的黑色轿车。
“采薇，怎么了？”
两人挨得很近，叶华说话时带起的气息轻轻拂过苏采薇的耳畔。
他并不知道，那里是苏采薇最敏感的地方。
苏采薇轻轻一颤，脸颊瞬间红透，连脖颈都染上绯色。她目光闪烁地看了叶华一眼，随即像是想起什么可怕的事，脸上浮现惶恐。
她抬起白皙的手指，微微发抖地指向那辆黑色轿车，凑到叶华耳边低语：“我好像看见那辆车在动。”
“车在动？”
叶华蹙眉望去。光线昏暗，他眯着眼仔细看了片刻，确实发现那辆车在轻微晃动。
作为经验丰富的人，叶华脑海中立刻闪过两个字—— ** 。
但苏采薇显然没想到这一层，她眼中带着惧意：“车子怎么会自己动呢？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叶华故意逗她。
“你没听说过吗？大家都说停车场里常有不干净的东西！”苏采薇说得一本正经。
叶华强忍笑意：“想知道怎么回事，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不要！”苏采薇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个劲往他身后躲，“太可怕了，我不去。”
“你相信我吗？”叶华突然问。
苏采薇一怔，下意识点头：“相信。”
“那就跟我来。”
叶华不由分说地拉着她的胳膊，沿着墙边朝黑色轿车走去。
“别去了叶华，真的会有可怕的东西……”苏采薇把脸埋在他背后，不停打退堂鼓。
“嘘，别出声，会被听见的。”叶华竖起食指轻声说。
苏采薇紧咬下唇，惊恐地点了点头。
他们离那辆轿车还有三米左右时，后窗玻璃上猛地映出一张人脸。
苏采薇吓得浑身一颤，张嘴就要惊叫。
叶华虽然也惊了一下，但马上反应过来，迅速转身捂住她的嘴。
“唔……”
“嘘——别喊，你看清楚，那不是鬼！”叶华在她耳边低声解释。
苏采薇怀疑地看了他一眼，这才不再挣扎，重新望向车窗。这次她看清了，那张突然出现的脸属于一个女人。
那女人颇有几分姿色，大半张脸贴在玻璃上，可仔细看去，她的神情却有些古怪。
像是既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又沉浸于极致的欢愉，
啪——
黑色轿车后座的灯忽然亮了，车内两个 ** 的身影顿时一览无遗。
“！你怎么开灯了？”女人惊叫抱怨。
“对不起对不起，太激动不小心按到了。”男人慌忙解释。
啪——
灯又灭了。
车内恢复黑暗，但车身仍在微微震动。
隐约传来像是拍打般的声响。
叶华悄悄看向身旁。
即便光线昏暗，苏采薇脸上的红晕依然鲜艳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叶华开着那辆黑色大众帕萨特驶出停车场。
坐在副驾的苏采薇还没从刚才那一幕中回过神，脸颊绯红，两只白皙修长的手紧紧交握，目光躲闪，不敢看向叶华。
“怎么，生气啦？”叶华笑着问道。
苏采薇撇着小嘴瞥了瞥他，轻声嘟囔：“你该不会早就晓得了吧？”
“哪儿能呢！我还能未卜先知不成？”叶华急忙叫屈。
“哼，分明早就猜着了，还非要拽着我过去，讨厌鬼！”
这声讨厌鬼从她唇间溢出，竟透着一股娇嗔的意味。
叶华偏过头望去，那张明艳动人的脸蛋配上这般娇憨神态，惹得他心头泛起涟漪。
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终是没敢任思绪飘远。
半晌，苏采薇颊边的红晕渐渐褪去，察觉车厢里过于安静，便轻声打破沉寂：“方才听你通电话，说明日要回老家？”
“嗯，”叶华颔首，“祖父八十寿辰，近来忙得昏了头，险些忘了这桩要紧事。”
“你与祖父不亲近么？”她歪着头追问。
叶华在记忆里细细搜寻片刻，唇角漾开笑意：“怎会？祖父待我极好，幼时曾有几年跟着祖父母生活。除却父母，就属祖父最疼我。”
“那方才通电话时，你为何皱着眉头发愁？”苏采薇眼底浮起困惑。
“还不是要见那两房闹心的亲戚！”提及这个，叶华眉宇间染上躁意。
苏采薇见他神色郁郁，便抿着唇不再作声，只安静凝望着他。
叶华揉了揉额角，终于将满腹牢骚倾吐而出。
这般惹人烦的亲戚，在如今这世道，特别是乡野之间，倒也算不得稀奇。
每回见着你，总要挨个盘问近况——
有交往对象了吗？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呢？现在工作怎么样？发展前景好吗？每个月收入多少？房子车子都买了吗？对未来有什么规划？为什么一直不谈恋爱？你父母年纪都多大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道理你不懂吗？你这收入也太少了！这么没前途的工作还继续做？你看我儿子都在xx公司当上部门经理了……
问这些问题，并不代表他们真的关心你，很多时候，他们只是想看看你过得有多不如意，想从你身上找点优越感而已。
如果你过得比他们好太多，对他们来说简直是沉重打击。
有时候他们比父母管得还宽，总觉得你的事就是他们的事。作为亲戚，他们自以为经验丰富、见识广，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看到不顺眼的地方，自然要好好说你一顿。
而当你忍不住反驳时，他们永远用一句“我们也是为你好”来堵你。
这类烦人的亲戚，大多爱慕虚荣、喜欢攀比，总爱站在道德高点上教训人，动不动就搬出道德来压你。
不过，叶华的大伯大婶和二伯二婶两家，简直是把这种“奇葩作风”发挥到了极致！
而且这两年他们两家确实赚了些钱，相比之下，叶华家就显得条件差一些。这种落差，更让他们有了发挥的余地，也让叶华越来越头疼。
离午夜十二点还有一刻钟时，叶华的大众帕萨特停在了苏采薇学校门口，那些烦心的家族琐事也总算倾诉完了。
“真不好意思，一不小心跟你抱怨了这么多。”
叶华有点担心苏采薇会不会嫌他太啰嗦。
“没关系。对了，你老家具体在哪儿？”
叶华愣了一下，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回答道：“平城县西园村。”
“再具体一点。”苏采薇边说边打开手机备忘录。
“西园村金塔路216号。”
叶华看着她认真记下地址，疑惑地问：“你记这个做什么？”
苏采薇抬头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想存一下。那我先回去啦，谢谢你送我！”
说完，她飞快地亲了叶华脸颊一下，随即红着脸开门下车。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朝叶华挥了挥手，便跑进了学校。
叶华摸了摸仍带幽香的脸颊，一时失神，脸上浮现出傻乎乎的笑容。
早晨八点整。
叶华开车行驶在返乡的路上。
副驾驶座上放着一盒包装精美、价格不菲的海参。因为要得急，他几乎是加了一倍价钱才买到。
当然，他不仅给爷爷准备了礼物，也为父母购置了一些保健品。
从大路转到小路，辗转近两小时后，他终于回到了“自己”出生的地方。
近年来国家扶贫成效显着，西园村这样的普通村落早已不见往日破败。一栋栋小楼错落有致，曾经的土路变成了干净平整的水泥路，沿途间隔竖立着路灯和垃圾桶。
他凭着记忆来到一座院落前。停下车，望着眼前占地不小的二层楼房，心中涌起一阵感慨。
这里就是曾经的“叶华”成长的地方，与现世地球上的老家颇有几分相似。
院门虚掩着，他轻轻一推就开了，一眼便看到院里停着那辆格外显眼的红色奔驰cLS。
走进院子，他瞥见客厅里坐着熟悉的身影。
“妈，我回来了。”他上前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