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林渊的建议，佯攻吸引袁绍主力
山梁之上，风声鹤唳。
那碗尚有余温的肉汤，已经被林渊喝得见了底。他将空碗随手放在一旁的石头上，姿态闲适，仿佛他不是在观摩一场决定数万人生死的血战，而是在欣赏一出精心编排的戏剧。
山下的戏剧，正进行到高潮。
“杀！”
吕布的咆哮声，即便隔着数里，依旧如同滚雷般清晰可闻。
他和他那匹嘶风赤兔马，已经彻底化作了一道在万军丛中左冲右突的紫色电光。方天画戟每一次挥出，都像死神划开的镰刃，带起漫天血雾和残肢断臂。袁绍军那引以为傲的军阵，在他面前，就像纸糊的窗户，一捅就破。
在他身后，高顺统领的陷阵营，更是一台沉默而高效的绞肉机器。他们组成一个紧密的方阵，无视从四面八方射来的箭雨和投来的长矛，只是机械地向前推进。任何试图阻挡他们的敌人，都会在瞬间被密集的戟林撕成碎片。
“好！杀得好！”马腾看得目眩神迷，忍不住将拳头砸在掌心，发出一声闷响，“这吕布，当真有万夫不当之勇！照这个势头，说不定真能让他杀穿了敌阵！”
庞德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同样写满了震撼。他自问武艺不凡，可与山下那个如魔神降世般的身影相比，简直有云泥之别。
然而，林渊却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马将军，你看那是什么？”他抬手，指向袁绍大营的深处。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马腾和庞德凝神望去，只见两面巨大的将旗，如同两只苏醒的巨兽，正从袁绍的中军大营缓缓升起。一面绣着“张”，一面绣着“高”。
紧接着，两支装备精良的重甲步卒，如同两条钢铁长蛇，悄无声息地从营寨的侧翼迂回而出，他们的目标，并非吕布冲杀的正面，而是陷阵营的两翼与后方。
与此同时，更多的袁军士卒，正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地涌来。他们不再试图与吕布正面硬撼，而是结成一个个小型的圆阵，用盾牌和长枪，不断地消耗、迟滞着并州军的冲锋势头。
他们就像无数的蚂蚁，虽然每一只都会被轻易碾死，但他们前赴后继，用自己的血肉，一点点地，将这头狂暴的猛虎，拖入泥潭。
林渊的视野里，那柄代表吕布的紫色长矛，虽然锋锐无匹，却已经被无数根坚韧的金色丝线死死缠住。每当它撕裂一道防线，便会有更多、更粗的金色丝线从四面八方缠绕上来，不断地消磨着它的光芒。
袁绍的应对，冷静、精准，且无比耐心。他根本没想过要和吕布单挑，他要做的，就是用自己最雄厚的家底，把吕布活活耗死在这里。
“他们……他们的目标是陷阵营！”庞德最先看出了端倪，脸色一变。
马腾也反应了过来，脸上的兴奋瞬间凝固。吕布是矛尖，陷阵营就是矛杆。一旦矛杆被斩断，那吕布就算再勇猛，也只是一个孤军深入的莽夫。
“将军，不能再等了！”马腾焦急地看向林渊，“再不出手，吕布的后路就要被断了！他要是败了，我军士气必然大跌，这仗就没法打了！”
“是啊将军，唇亡齿寒！”庞-德也沉声劝道，“末将愿率白马义从，从侧翼冲击袁军，为温侯解围！”
两位沙场宿将，此刻都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他们虽然厌恶吕布的为人，但更明白，在这片战场上，吕布这面旗帜一旦倒下，对整个董卓军的打击将是毁灭性的。
林渊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下方那愈发惨烈的战场，看着吕布的气运之矛，在那张金色大网中挣扎得越来越吃力。
他缓缓转过头，看着满脸焦灼的马腾和庞德，脸上没有半分波动，反而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马将军，你觉得，什么样的诱饵，最能让鱼儿上钩？”
马腾一愣，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下意识地答道：“自然是……是鲜活的，会挣扎的。”
“说得对。”林渊的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他指着山下那个浑身浴血，却依旧狂暴酣战的身影。
“他，就是我为袁绍准备的，最完美的诱饵。”
“一个足够强大，足够耀眼，强大到让袁绍觉得，只要吃掉他，就能赢得整场战争的诱饵。”
林渊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冰锥，狠狠刺入了马腾和庞德的心脏。他们脸上的焦急瞬间变成了错愕，随即又化作一片骇然。
“将……将军，您的意思是……”马腾的声音有些发颤。
“我的意思，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林渊的语气平静得近乎残忍，“吕布的冒进，袁绍的陷阱，这一切，都是我需要的好戏。”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位已经呆若木鸡的将军。
“我向相国大人献上的计策，就是佯攻。用一支足够分量的军队，去佯攻袁绍的主力防线，将他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精锐，都牢牢地吸引在虎牢关正面。”
“而我们，这支真正的奇兵，则趁机从侧翼，直捣他最脆弱的粮草重地。”
林渊的声音，像魔鬼的低语，在两人耳边回响。
“可我没想到，吕布，他比我想象中，更适合当这个‘佯攻’的棋子。他不需要我下令，不需要我催促，他自己，就会带着他那天下无双的傲慢，一头扎进袁绍最坚固的防线里。”
“你们看，”林渊指向战场，“他打得越是凶猛，陷得越是深，袁绍就越会相信，他面对的，就是董卓军的全部主力。袁绍就会不断地向这个绞肉机里，投入他最精锐的兵马。”
“颜良、文丑、张合、高览……他会把他所有能打的牌，都亮出来，摆在桌面上，只为了吃掉吕布这条大鱼。”
“而这，正是我想要的。”
马腾和庞德的后背，已经完全被冷汗浸透。他们看着林渊那张年轻而平静的脸，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寒意。
原来，从吕布冲出大营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成了林渊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他所有的勇武，所有的狂怒，所有的挣扎，都只是在为林渊的真正目的，铺平道路。
这已经不是计谋了。
这是在玩弄人心，是在拿天下第一武将的性命，当做赌桌上的筹码。
“可是……万一吕布真的战死了……”马腾的声音干涩无比。
“他死不了。”林渊的语气斩钉截铁，“至少，现在还死不了。”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战场。
“嗷——！”
一声不似人声的狂吼，从吕布的口中爆发。他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正陷入绝境，身上的气势不退反进，方天-画戟舞成了一团紫色的旋风，硬生生在重围之中，再次杀开了一条血路。
他的目标，直指前方那面高高飘扬的“颜”字大旗！
擒贼先擒王！
他要在万军之中，斩杀敌方主将，以此来瓦解袁绍的军心。
“来得好！”
大旗之下，颜良发出一声爆喝，手中大刀一摆，催马迎了上去。
与此同时，另一侧，一面“文”字大旗也随之而动，袁绍麾下另一员猛将文丑，手持长枪，从另一个方向，对吕布形成了夹击之势。
河北四庭柱，一下子就出动了两位，再加上周围无穷无尽的精锐士卒，一个针对吕布的天罗地网，彻底成型。
“完了……”马腾喃喃自语。
他仿佛已经看到，吕布力竭被擒，并州军全线崩溃，然后袁绍大军顺势掩杀而来，他们这支孤军，也将被淹没在愤怒的浪潮之中。
林渊却在此时，缓缓站起了身。
他拍了拍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一直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他能清晰地看到，随着颜良和文丑的出动，袁绍大营中那股金色的“帝王”气运，已经将超过八成的力量，都集中到了虎牢关正面的战场上。
而位于大营后方，那处名为“乌巢”的粮草重地，其上方的气运之光，已经黯淡到了极点，只剩下几根稀疏的金线，象征性地维持着防御。
时机，到了。
“将军？”庞德看到林渊起身，心中一紧。
林渊没有看他，只是抬起手，对着山谷下方，做了一个简单而决绝的挥落手势。
“鱼儿已经把钩子，连同鱼线和铅坠，全都吞进了肚子里。”
他的声音，在凛冽的山风中，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亲兵的耳中。
“是时候，收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