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风轻轻一笑，点了点头。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彼此心里都清楚得很，有些话不必说透，反倒能省去许多难堪。
肚子适时地咕噜了一声，他非但没恼，反而觉得它来得正好。
“老……梓琳，你吃饭了吗？”
徐梓琳猛地抬头：“谁准你这么叫我的？”
顿了顿又嘀咕，“吃过了！我又不蠢，不吃饱哪扛得住这冷，早被你冻成冰棍了……”
话一出口，她察觉不对，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竟也泛起一丝窘意，耳尖微微发烫。
王风咧嘴：“行行行，等出了山洞，我还喊你老徐。”
他拍了拍肚子，“现在嘛，我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咱们把能吃的全干掉。”
说着就要站起来，徐梓琳急忙扭过头去。
“你疯啦？先把衣服穿好！”
王风：……
片刻后——“咳咳，梓琳，说真的，小鬼子的罐头还真不赖。”
他嚼着嘴里的肉，含糊道，“哎，别瞪我啊，我知道你也没吃饱，再拿点呗。”
“你一个人吃撑死算了！”
徐梓琳甩过一句，嘴角却悄悄翘了下。
王风讪讪地挠了挠鼻尖，低头一阵猛吃，胃里终于踏实了些。
看着散落满地的空罐和残渣，他神色渐沉：“梓琳，接下来怕是没这么安生了。”
“怎么了？”
“咱们拿到了吃的，可也留下了痕迹。鬼子有军犬，鼻子比鹰还灵。就算我把尸体烧了，灰烬、血迹、衣服味儿、罐头味儿……都能把人引过来。这地方，藏不了多久了。”
……
王风的预感没有错。
第二天清晨，鬼子发现了异常。
雪地上，除了熄灭的篝火余烬、斑驳的血迹，还有一个丢弃的铁锅。原本在此巡逻的三名士兵，像蒸发了一样，踪影全无。
小佐木赶到现场，眉头紧锁。
他几乎立刻断定——是王风干的。
可他想破头也想不明白，对方是怎么做到的？
三个训练有素的士兵，连枪都没来得及响一声，就悄无声息地没了。
恐惧如同寒雾，悄然弥漫在日军队伍之中。
小佐木立即调来军犬。
不久，搜寻兵报告了一个振奋的消息：军犬已嗅到明确气味，顺着追下去，必能找到目标。
“搜，一定要活捉他们！”
命令下达时，他的声音几乎发颤。
为了这两个逃亡者，他已经在这片山林里耗了整整两天两夜。
大雪封山，气温刺骨，部队疲于奔命。
若再抓不到人，别说向上司筱冢义男交代，他自己都要崩溃。
小佐木一声令下，三只军犬被带至这片区域，顺着气味一路搜寻王风与徐梓琳留下的踪迹。
几声断续的犬吠划破寂静，惊动了山洞中沉睡的两人。
徐梓琳眉头一紧，“老王，你说得没错，狗子已经嗅到我们了。听声音，离这儿不远了，怎么办？”
王风没马上答话，片刻后笑了笑：“不难办。你留在洞里，我去处理那几条狗。”
“我跟你一块去！”
“这次不行。天亮了，两个人更容易暴露。你又不懂隐蔽那一套，别添乱。在这儿等我，我把它们解决了就回来。”
徐梓琳明白他说的是实情。
如果硬要跟出去，非但无益，只会拖后腿。
她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王风肩上，声音轻得少见：“穿上吧，鬼子的衣服太扎眼。”
我……等你回来。
王风看着她红着脸转过头去的模样，嘴角微扬：“放心，死不了。”
说罢，他提起步枪走向洞口，轻轻拨开遮掩的枯草，外面晨光洒入。
走出后，他又将枯草原样盖好，撒上一层薄雪，脚步很快消失在洞外。
他选择从北面绕行上山，地势渐高。
目标清晰——必须干掉那些军犬。
但绝不能在洞口附近开枪。
一旦枪声响起，哪怕狗全倒下，日军也会蜂拥而至，在周围拉网搜查。
再隐秘的藏身处也难逃暴露。
王风贴着山坡向上移动，随后转向东侧，前行数百米，前方已有零星日军士兵活动的身影。
他选中的高地位置极佳，正下方百步开外，是通往山洞的必经之路。
他决定在此设伏。
扒开积雪，取出一块黑土，再把缴获的日军军服铺在地上，既隔潮又保暖。
他可不想再经历前夜那种浑身湿透的滋味——再说，徐梓琳也不可能再抱他一次取暖了……想到这儿，王风甩了甩脑袋，赶走杂念。
他将自己整个埋进白雪之中，步枪外裹白布，只露出漆黑的枪口。
人与枪静静伏卧，仿佛本就是这雪野的一部分。
阳光洒落在山脊上，积雪泛着微光。
王风伏在岩石后方，一动不动，仿佛与大地融为一体。
他的呼吸平稳，目光透过瞄准镜缓缓扫视前方的林间空地。
作为一名狙击手，他知道沉默比行动更重要，等待本身就是一种力量。
他脑海中已规划好每一个细节。
一旦扣动扳机，就必须立刻转移位置。
敌人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尤其是那些被牵着前行的军犬，嗅觉敏锐，行进有序，稍有疏忽便会暴露藏身之处。
天空逐渐变得清澈，冬日的光线虽弱，却足以让人看清远处移动的黑影。
不多时，几道轮廓出现在视野边缘——日军小队正沿着山坡推进，两条军犬走在最前，鼻尖贴地，不断嗅探。
王风轻轻调整呼吸，手指搭在扳机上。
若不是这些狗吠声此起彼伏，他和徐梓琳或许早已被困死在洞中。
如今反倒是这喧闹，成了他们的救赎。
“你们生错了地方。”
他在心里低语，枪口缓缓对准其中一只军犬的躯干。
脑袋太小，距离太远，唯有腹部才是稳妥的选择。
一声枪响撕裂了寂静。
子弹如影随形，命中目标。
那只军犬连叫都未及发出，便被冲击力掀翻，翻滚数圈后瘫在地上，不再动弹。
周围的日军瞬间警觉，有人朝枪声方向张望，只见一道模糊身影迅速消失在雪林之间。
子弹随即呼啸而出，但只击中了空气。
小队立即展开追击，步伐混乱却不失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