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把乌云吹开，天空明净，星月交辉。
一场胜利之后，人心舒畅。
哪怕前方风暴将至，也不过是海燕展翅高飞的背景音。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些吧！”——只要无所畏惧，便无坚不摧。
“段鹏，才一个月不见，你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厉害？手语、指挥、判断、格斗……样样精通，简直不像从前那个你，你是怎么练出来的？”
“都是团长教的。他说什么，俺就记什么，一点不敢马虎。”
“那天海子踩雷，我们都乱了阵脚，连我都后悔带大家冒险。可你居然还能稳得住？三哥说过，特战队员得有铁打的心性，但这哪是容易的事。”
段鹏眼神微动，仿佛回想起什么阴森的画面：“你们试过被人半夜扔进深山老林吗？每天晚上都有人蹲在你耳边讲鬼故事，讲得活灵活现，好像真有东西在身后盯着你。讲完人就走了，只剩你一个人……天天如此。经历过这些，再大的事也能扛住。”
众人面面相觑，久久无言。
算了，光是想象一下就浑身发冷。
这队长到底吃过多少苦？
“那中央炮楼的事呢？你怎么能把整个行动安排得滴水不漏？”
段鹏挠了挠头，抬了抬步枪：“其实……团长原本不让我说。但我不想骗兄弟们。进山特训时，团长就说你们可能会考我。他猜大牛哥最可能选中央炮楼，所以专门花了两天时间，把攻这里的所有细节、战术、路线全都教给我。”
众人再度哑口无言。
“原来如此……”
“难怪……”
“团长王风，真是神人啊。”
爆炸声撕裂了夜空，远处的中央炮楼在火光中化为废墟。
沉睡中的日军被巨响惊起，慌乱爬起，目光纷纷投向那片燃烧的残垣。
尚未进入城内的竹岛联队脚步一顿，指挥官竹岛举起望远镜，凝视着浓烟升腾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扬：“将军所言非虚，这群土八路，胆子不小。”
他放下器械，神情淡然，挥手示意部队继续前进，目标直指舞成县。
河源城外的寂静被骤然打破，许敬友的身影出现在城墙之下，脚步踉跄却急促。
团部内，王风只披着一件旧衣便冲了出来，见到许敬友满头大汗、呼吸急促的模样，心头一紧。
“出事了？”
王风声音低沉，眼神锐利。
许敬友灌下一口水，喉咙滚动，声音沙哑：“三哥，情况不对……敌人动了真格。”
几句话说完，王风挥了下手：“你去歇着，这里交给我。”
人走后，屋内气氛陡然沉重。
徐子林从营帐赶来，站在角落听完了全部情报，眉头紧锁，开口问道：“现在怎么办？”
王风盯着地图良久，终于开口：“只能叫他了——和尚！”
魏和尚刚升任尖刀连连长，临时住处就在附近。
听见喊声，连衣服都来不及穿，赤着上身冲进屋子：“团长，啥事？”
王风扫了一眼他结实的躯干，语气果断：“全团主官，不论大小，马上集合，开会。”
“得令！”
魏和尚转身就跑。
等他离开，王风回头，看见徐子林脸颊泛红，便问：“不舒服？”
“没事，风吹的。”
徐子林摆手。
王风轻笑：“鬼子这次来者不善，老黑也这么看。估计是冲咱们来的。你刚到新三团，就碰上这档子事儿，也算有缘。”
徐子林站得笔直，眼中闪着光：“打仗才痛快。太平日子过久了反而憋得慌。老王，你知道我为啥非要跟着你干？就因为你总能把安稳日子搅翻天。这才占了河源几天？日本人立马就来了。”
“这话说得真是让人又气又笑。”
王风嘴角微扬，话音未落，团部院外已陆续走进一排排身着军装的干部，从连长到营长，层层列队，将空地挤得严严实实。
大伙儿站定后交头接耳，眼神里全是疑问。
谁也不清楚为何深夜突召全体骨干，莫非出了紧急军情？
可这般阵仗，上一次还是半年前的事了。
王风立于台阶之上，目光如刀扫过全场，随即沉声开口：“时间紧迫，没法等天亮再议。刚接到消息，日军已在十里外的舞成县集结，一个大队配一个联队，兵力接近四五千。我判断，他们的目标就是我们——河源县城，必有一战。”
“攻河源？”
一营长史文才眉头一紧，“五四千人，若带重武器，形势确实严峻。”
二营长邓庞一拍大腿：“怕什么多兵少将？来一个杀一个，来十个灭一窝！团长，下命令吧！”
王风抬手止住喧哗，语气凝重：“召集你们，不是为了喊口号，而是定对策。这次敌人来势汹汹，意图分明——剿灭新三团，夺城占地。摆在我们面前的路只有两条：一是撤往独立山，暂避锋芒；二是死守县城，背水一战。”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坚定：“我不用问你们怎么想。从我王风开始，新三团没有逃兵。若弃城而去，百姓怎么办？让他们再度落入敌手，受尽欺凌？那‘临阵脱逃’四个字，扣在头上，我担不起，全团也担不起。我们是军人，宁可站着倒下，绝不跪着求生。”
“我决定——死守河源！现在，布置防线。”
孙德胜一步跨出，眼中似要喷出火来：“团长，三营听令！哪怕战至最后一人，阵地寸步不让！”
他身后，三营的连排长们齐刷刷挺直身躯，肩并肩站成一道铁墙。
史文才紧接着踏前一步：“一营同在！”
“二营奉陪到底！”邓庞高声应和。
刹那间，整个院落仿佛被点燃。
每一张面孔都写满决绝，就连警卫连连长谢宝庆也握紧拳头，目光如炬。
田雨站在人群边缘，身为医务排排长，手中无枪，心中却燃着同样的烈焰。
她脸颊泛红，嘴唇轻颤，细弱的声音混在一片呐喊中，几乎听不真切，却一字一句清晰入心：“我……也愿坚守岗位，救一人，守一寸土。”
王风轻轻抬手，四周顿时鸦雀无声。
他站在众人面前，神情从容，嘴角竟浮现出一丝笑意：“诸位是不是把眼前这一仗看得太重了？让我来算一算——就算小鬼子来了五千人，咱们新三团也足足有三千多号兄弟。我已经派出通讯兵，向新一团、独立团和新二团送去了消息。我们只需守住城门几个时辰，北面的一团、南面的独立团、西边的二团就会赶到。到那时，别说他们想占河源县，搞不好咱们还能反手把这股敌人包了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