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加瓦将最后一块擦得锃亮的零件“咔哒”一声精准地组装回位，完成了勃朗宁手枪的保养。他这才缓缓抬起头，那双经历过无数杀戮、如同热带雨林深处沼泽般死寂的眼睛看向白小涛，被这样的目光盯住，白小涛感觉后背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我们已经在这待了太久了。”梅加瓦的声音依旧平稳，但白小涛却能听出那平静之下压抑的不耐与一丝危险的戾气，“在这里多待一天，危险就增加一分，我们难道来这里是来度假的吗？”
他站起身，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带着一股迫人的压力，阴影笼罩住白小涛。他随手将组装好的手枪插回腰后的枪套，动作流畅自然。
“武器，是军人的生命。”
梅加瓦的目光扫过仓库里其他沉默的队员，最后回到白小涛身上，语气带着压抑着怒气的质问：“你们的渠道，看来并不像你说的那么可靠。连续两次延迟，这让我怀疑，我们是否来错了地方，或者说，你们是否有能力支撑起这次行动。”
梅加瓦威胁这让白小涛的压力更大了，梅加瓦的这批人虽然是白家养的“猎犬”，基本上能做到指哪打哪，但双方本质上是利益交换，尤其是领导还是梅加瓦这种无亲无友的战争疯子，更难把控。
“梅加瓦连长，请相信我的诚意和能力！”
白小涛急忙解释，额头渗出汗珠：“这次确实是意外，之前的渠道被…被一些不可抗力因素干扰了。但新的渠道已经启动，从外地直接运货，虽然多花三天时间，但绝对安全可靠！只要武器一到你们可以立刻动手。”
梅加瓦嗤笑一声，那笑声冰冷而短促：“在战场上，延误的代价是生命。我希望白家的‘能力和诚意’，值得我用我和我兄弟们的命去等这三天。”
他没有再逼迫，但话语里的警告意味已经足够明显。他转身，不再看白小涛那苍白的脸，走向仓库角落那些装着军用品的帆布袋。
“按照备用方案，加强侦察。我不希望武器到位后，因为情报不准再浪费任何时间。”他下达命令，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硬。
仓库内的气氛更加凝重，白小涛清楚地意识到，如果三天后武器再出问题，面前这群被激怒的“猎犬”，恐怕第一个要反噬的，就是他自己。
他的命可不像这群印尼人一样命贱，不想自己出个差把自己命丢了，所以思虑之下，他打通了白淼来之前留给他的那个秘密号码，毕竟与其相信大陆的这群二道贩子，不如提前做两手准备。
电话接通后，一个低沉而谨慎的声音传来：“你是？”
“白家人。”
对方沉默了一会后：“说。”
白小涛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慌乱，用尽量平稳的语调说道：“南洋来的人已经到了，但家伙在路上耽搁了。这边的渠道出了问题，需要本地朋友帮个忙，准备一批货，大概需要五十人份，货要足够专业。”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过一会我再打过来。”
半个小时后，电话再次响起，铃声在寂静的仓库里显得格外刺耳，白小涛几乎是扑过去接了起来。
“喂？”
“东西可以备，五十人份，长家伙短家伙各类型的都有。”对方的声音依旧低沉，但语速快了些：“但丑话说在前头，时间紧，路子野，质量没法保证，大部分都是老型号，可能有杂牌，子弹管够，但精度和哑火率不敢打包票。”
白小涛心里一沉，质量无法保证，这意味着行动的风险会成倍增加。但他现在没有选择，梅加瓦和那群杀神已经等不及了，再拖下去，他自己就要先遭殃，再说了这只是保底，如果那批订的货能到，这批烂货他也可以不用。
“可以！只要能响，能杀人就行！”白小涛咬着牙应下，“什么时候能到？”
“最快明晚，最慢后天这个时候。东西到了会再联系你，告诉你具体交接地点和方式。”对方说完，不等白小涛回应，再次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白小涛握着发出忙音的话筒，呆立了片刻，才缓缓放下。他转过身，面对梅加瓦那死寂中带着审视的目光，强作镇定地说道：
“搞定了。另一条线，最慢两天，武器一定能到。对方说了，数量管够，只是质量可能无法像现役装备那样完美。”
梅加瓦闻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双沼泽般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像是在评估这勉强及格的消息。他不在乎武器是否是最新最好的，他在乎的是能不能用，以及什么时候能用。在丛林和战场上，他用过远比“老型号”和“杂牌”更糟糕的武器，一样能完成任务。
时间，在压抑的等待中，被拉扯得无比漫长，每一秒都像在泥沼中挣扎。
而在城市另一端，还未正式开业的上沪商城如一头蛰伏的巨兽。
柳凤仪端坐于最高那栋写字楼的豪华套房内，巨大的落地窗将大半个上沪的繁华尽收眼底。脚下是车水马龙，霓虹闪烁，而她的眼底，却是一片冰冷的算计。
严打小组已经到沪，已经正式开展工作的消息，像一道闪电，劈亮了她谋划已久的棋盘。
“时候到了。”她红唇微启，声音冷冽。
一道指令悄无声息地发出。蛰伏的力量被瞬间激活，巨量的资金如同暗河奔涌，顷刻间汇入城市肮脏的毛细血管。数以百计的混混、亡命徒和小型团伙，在金钱的驱动下，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从城市的各个阴影中倾巢而出。
这群人可不知道什么严打不严打的，穷疯了的他们是不会在乎坐牢这种小事情的。
而这他们的目标也很明确，那三个早已外强中干、还在苟延残喘的所谓“新三大势力”。
没有宣战，没有预警。冲突在城市的多个角落同时爆发，激烈、短促、狠辣。赌场被砸，仓库遭焚，核心骨干在街头被伏击，一切都发生在夜晚的电光石火之间，节奏快得令人窒息。
这已非寻常的火并，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表演，柳凤仪站在云端，冷静地俯瞰着这场由她亲手点燃的烽火。
她要的就是这冲天而起的火光，要的就是这无法无天的混乱。唯有如此，才能为那把即将高高举起的“严打”之刀，指明最醒目的落点。
无论严打小组来之前是要干什么，今天这么一闹，上沪所有的目光都会关注到这件事上，她甚至为这场“闹剧”买了头版头条。只要明天一到，在社会和上级的压力之下，没有的任何选择的上沪警方会对整个上沪开展地毯式的严打，将对所有的垃圾进行无差别清扫。
但这一切与柳凤仪又有什么关系呢？明天她和她所有的下属都已经在江洲看戏了，这上沪再大的风暴也吹不到她的头上，毕竟刚刚参与了一场上沪官方举办的招商大会的她可是有无懈可击的不在场证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