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爷的目光锁在老槐树的树洞上，那缕淡淡的黑烟像条吐信的毒蛇，缠在树干上不肯散。柳小梅缩在柳太爷身旁，白影被夜风拂得微微晃，她盯着树洞，声音仍带着未散的惧意：“巫九每次来树洞，都会带些黑芽进去……他说‘树养煞，煞养魂’，等煞够强了，就能把整个村子的地脉全吞了。”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老槐树的树皮不知何时爬满了细黑纹，和柳太爷身上曾有的纹路如出一辙，树身还渗出黏腻的黑液，滴在地上瞬间就灼出小坑，坑底又钻出两三根细弱的黑芽——竟比芋田里的黑芽更顽固。 黄二爷捂着胳膊上的黑泡，咬着牙往地脉石旁挪：“地脉石虽合了缝，可刚才黑阵的咒气已经渗进去不少，得用符把石缝封死，不然还会被巫九钻空子。”他从怀里摸出黄纸，指尖的光晕弱了大半，画符的手都在抖，刚画到一半，胳膊上的黑泡突然破了，黑液顺着指缝滴在黄纸上，瞬间就把符纹蚀成了黑洞。 白奶奶赶紧凑过去，白毛上的白光裹住黄二爷的胳膊，黑液的蔓延才慢了些。“这黑虫的毒沾了咒气，得用柳家的灵雾压。”她抬头看向柳太爷，蛇身已经瘫在地上，金色的灵雾只剩薄薄一层，蛇眼半睁着，却仍努力往黄二爷那边抬了抬蛇头。 柳小梅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伸手碰了碰柳太爷的鳞片：“我记得巫九说过，柳家的灵雾能克他的咒……他抓我之前，曾想抓柳太爷，可柳太爷躲进了芋田深处，他才转而抓了我。” 这话让胡三爷猛地回头：“你是说，柳太爷早知道巫九的心思？” 柳太爷缓缓点头，蛇头蹭了蹭柳小梅的手，又转向胡三爷，吐了口极淡的灵雾——那雾在空中聚成个模糊的轮廓，像是片藏在芋田深处的地窖。柳小梅眼睛亮了亮：“对！巫九找过那个地窖！他说里面有‘柳家的本命灵物’，能断他的咒根！” “地窖？”狗剩扛着锄头凑过来，“咱村芋田最里面是有个老地窖，听说还是柳太爷祖上挖的，常年锁着，我小时候想进去掏芋根，还被柳太爷赶过！” 胡三爷心里一动，刚要开口，老槐树的树洞突然传出“咔嗒”声，像是有东西在里面抓挠。众人瞬间绷紧了神经，柳小梅的白影往柳太爷身后缩得更紧，竹蜻蜓在小雨手里转得飞快，尖端直指树洞，竟开始泛出微弱的红光——那是之前感应到阴邪时才有的反应。 树洞的黑烟突然浓了，裹着阵低哑的笑传出来：“柳小梅，你倒会说！可你们就算找到地窖，也救不了这村子——月圆之夜快到了，到时候树煞醒透，别说地脉，连你们的魂都得被吞进树里，陪我养煞！” 是巫九的声音！胡三爷立刻摸出最后一张浸过血的黄纸，刚要往树洞扔，柳太爷突然猛地抬起头，蛇身绷直，对着树洞吐了口浓金色的灵雾——这次的灵雾比之前更盛，竟在树洞前聚成道金色屏障，黑烟撞上去“滋啦”响，瞬间散了大半。 可柳太爷刚做完这个动作，蛇身就晃了晃，眼睛彻底闭上了，灵雾屏障也跟着淡了。白奶奶赶紧用白毛裹住蛇身，急声道：“他耗光了残存的灵脉！得赶紧把他抬回芋田地窖，用里面的灵气温养，不然就真醒不过来了！” 胡三爷当机立断：“狗剩，你和我抬柳太爷去地窖；黄二爷，你守着地脉石，用剩下的符加固石缝；小雨，你带着柳小梅，别让她离白奶奶太远——树洞要是有异动，立刻喊！” 众人应了声，狗剩和胡三爷小心地抬起柳太爷的蛇身，柳小梅的白影飘在旁，伸手轻轻扶着蛇头。往芋田走时，柳小梅突然回头看了眼老槐树，声音轻得像叹息：“巫九说，树煞醒的时候，会先吞掉最靠近树洞的魂……他是想先吞我。” 胡三爷脚步顿了顿，回头看向她：“有我们在，不会让他得逞的。”他的目光扫过芋田里蔫掉的黑芽，又落向远处的老槐树——那树影在夜色里像个蹲伏的怪兽，而月圆之夜的脚步，已经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