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
管事上下打量她，见她年纪虽轻，气度却不像普通百姓，身上那件玄色狐裘更是价值不菲，语气稍缓，“什么生意？”
柳云萱示意一下琳琅抱着的背包，压低声音，“是关于能让阁里姑娘们更添风采，也能让贵阁日进斗金的好东西。”
管事将信将疑，但看她神色不似作伪，便道，“等着，我去禀报妈妈。”
不多时，管事回来，将柳云萱主仆引到了一间布置华丽却略显俗气的花厅。
销魂阁的鸨母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穿着一身绛红色锦缎袄裙，发髻梳得一丝不苟，正端着杯参茶，慢悠悠地打量着进来的身影。
“就是你说有大生意要跟我谈？”
鸨母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和审视，“面生得很，哪家的？”
柳云萱再次拱手，“在下姓柳，家中做些南北杂货生意，今日冒昧前来，是有一批海外新奇女子用品，想请妈妈品鉴，若合用，或可合作。”
“女子用品？”
鸨母挑眉，放下茶盏，来了点兴趣，“我销魂阁最不缺的就是姑娘和打扮姑娘的东西，胭脂水粉，绫罗绸缎，什么稀罕物我没见过？”
柳云萱微微一笑，从琳琅手中接过背包，放在桌上打开。
这一次，她吸取教训，没有让东西散落，而是小心翼翼地取出了几件精心挑选的样品，那件丁香色蕾丝胸衣，一件正红色刺绣精美的肚兜式文胸，还有一条与之配套的系带内裤。
“妈妈请看，此物名为情韵心衣，与寻常肚兜不同，更能凸显女子身段。”
她拿起那件正红色文胸，尽量用专业的口吻介绍，“还有这无痕裆裤，穿着舒适贴身，行动便利。”
然而，她的介绍还没说完，花厅里侍立的几个丫鬟和先前的管事，在看清她手里的东西后，已经忍不住掩嘴窃笑起来。
那笑声里充满毫不掩饰的鄙夷和看热闹的意味。
鸨母脸上的兴趣也瞬间变成了荒谬和嘲讽，她指着柳云萱手里的内衣，嗤笑道。“我当是什么稀世珍宝，原来是这些不知廉耻的玩意儿。”
“小子，你怕是走错地方了吧，拿这些伤风败俗的东西来我销魂阁？我这里的姑娘是靠才艺，靠风情吃饭，不是靠这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勾引男人，传出去，我销魂阁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她的话如同冰水，浇在柳云萱头上。
周围的窃笑声更大，那些目光刺得柳云萱脸颊发烫。
她能感觉到身后的琳琅已经快要缩成一团。
“妈妈误会了。”
柳云萱强撑着镇定，试图解释，“此物重在舒适与健康，能让姑娘们平日更自在，并非……并非用于那个场合。”
“自在？”
鸨母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一拍桌子，“穿成这样叫自在，我看你是存心来捣乱的，来人，给我把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轰出去！”
几个膀大腰圆的龟公立刻应声上前，面露凶光。
柳云萱心知今日事不可为，再待下去只会自取其辱。
她迅速将样品收回背包，拉起几乎要哭出来的琳琅，在龟公围上来之前，挺直了背脊，对着那鸨母冷声道，“是在下冒昧，打扰了，只不过，妈妈今日错过之物，来日或许会后悔。”
说完，不等鸨母反应，她便拉着琳琅，在满堂的讥笑声中，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出了销魂阁。
身后，隐约还能听到鸨母不屑的嘲讽，“呸！什么玩意儿，带着这些下作东西也敢来我销魂阁谈生意，真是晦气！”
晨风带着寒意吹在脸上，柳云萱紧紧裹了裹身上属于楚砚沉的狐裘，那上面清冽的气息让她混乱的心绪稍稍平复。
初战失利，还受此大辱，说不沮丧是假的。
但她眼底的光芒并未熄灭，反而更加坚定。
“公子……”
琳琅带着哭腔，小声唤道。
“没事。”
柳云萱深吸一口气，打断她，目光投向远处熙熙攘攘的街市，“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们换个地方，总有识货的人。”
她摸了摸袖袋里那几款精心准备，却连拿出来机会都没有的小雨衣，自嘲地笑了笑。
看来，想在这个时代推广这些超前的东西，远比她想象的要困难得多。
然而，就在她准备登上马车，打道回府，再谋后计时，一个略显羞涩，带着几分激动和不确定的女声，在她身后怯生生地响起。
“请留步！这位公子，您刚才拿出的那些衣物，可否……可否再让奴家看一眼？”
柳云萱脚步一顿，回过身，只见一个身着素淡藕荷色襦裙，面容只能算清秀的女子从销魂阁的侧门匆匆追出。
她发间只簪一支简单的银簪，与阁内其他姑娘的艳丽打扮截然不同，神色间带着几分怯懦，却又有一股破釜沉舟般的急切。
柳云萱认出，这似乎是刚才在花厅里侍立倒茶的丫鬟之一，或者说，是阁里并不得脸的底层姑娘。
女子见对方停下脚步，快步上前，福一礼，声音依旧带着些微颤抖，眼神却紧紧盯着琳琅抱着的背包，“这位公子，奴家……奴家方才无意间瞥见您拿出的那些衣物，样式前所未见，不知可否再让奴家细观一二？”
她的目光里有好奇，有探究，更深处，似乎还藏着一丝仿佛看到救命稻草般的希冀。
柳云萱心中微动，面上不露声色，示意琳琅将背包稍稍打开一条缝，露出里面那件正红色的刺绣文胸一角，“姑娘指的是此物？”
那女子脸颊泛起红晕，目光却舍不得移开，她飞快地瞥了一眼销魂阁大门，压低声音，“是，公子，此处不是说话之地，若公子不弃，前方转角有一家清净的茶肆。”
柳云萱打量着她，见她眼神恳切，不似作伪，便点了点头，“姑娘请带路。”
三人来到不远处的茶肆，要了个僻静的雅间。
落座后，女子自我介绍道，“奴家姓苏，名唤晚晴，是……是销魂阁的清倌人。”
她语气带着一丝苦涩，清倌人虽卖艺不卖身，可在那种地方，若没有姿色或过硬的本事撑腰，日子往往比寻常姑娘更为艰难，备受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