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推开办公室门时,指尖还残留着祖母绿戒指的冰凉触感。他没有开灯,晨光从落地窗斜切进来,落在桌角那盒未点燃的雪茄上。终端屏幕自动亮起,弹出一条加密推送——方媛设定的舆情简报已同步完成。这是雷虎昨夜清查所有非备案设备后,唯一被允许接入内网的信息通道。
门轻响,方媛走进来,手里握着平板,脚步沉稳。她将设备放在桌面,唇上的正红色口红在光线中泛着釉质光泽,像一层薄漆覆盖在锋利边缘。她调出数据面板:“‘陈默获评年度商业领袖’话题累计阅读量10.3亿,互动八百二十万。负面声量占比0.07%,主要来源是三个境外Ip集群,程雪确认与赵宇私人账户存在关联节点。”
她滑动屏幕,切换至对比图谱。“有意思的是,这些账号现在82%都在自发发布正面评论。‘陈总格局大’‘赵宇输不起真可怜’这类内容正在反向扩散。我们没买一个赞,但他们自己开始洗地了。”
陈默目光扫过曲线峰值,停在“舆情转折点”那一栏。时间戳显示为昨日清晨六点十七分,正是雷虎在训练场掷刀入靶的视频流出之后。公众情绪在此刻发生陡转,质疑声浪迅速被敬意与信任取代。
“不是洗地。”他说,“是退路断了。”
方媛点头,打开另一组分析模型。画面上,关键词云不断演化,最初以“权力斗争”“资本冷血”为主导,如今已被“企业责任”“青年榜样”彻底覆盖。“我让叶曼琳团队放出了赌债援助基金的细节,配合您在孤儿院握手的画面。道德制高点一旦立住,任何攻击都会显得低劣。”
她拿出随身小镜,拧开口红补妆。动作从容,像是在完成某种仪式。那支迪奥999哑光款轻轻抹过唇线,颜色均匀,不留痕迹。合上盖子时,她低声说:“还有件事。有匿名账号试图翻炒‘庆功会冲突’旧事,想把您塑造成打压异己的冷酷形象。但传播力极弱,源头集中在两个已标记的水军中继站。”
陈默起身,走向窗前。城市轮廓在晨雾中逐渐清晰,远处陈氏大厦外墙的巡灯仍在规律闪烁,如同地下指挥中心监控墙上的心跳线。他知道,那不是灯光,是信号。
“让他们发。”他说,“只要他们还在发声,就说明无路可走。”
方媛收起镜子,将口红放回手包。她看了眼时间,准备离开。
“等等。”陈默没回头,“你说他们自发转向?”
“对。行为模式分析显示,这批账号原本受控于同一调度系统,但从昨晚开始,内容策略出现分裂。部分账号主动引用我们的正面报道进行二次传播,甚至反驳同类阵营中的攻击言论。”
“不是分裂。”他声音平静,“是崩解。当一个人失去掌控,他的工具也会开始怀疑主人。”
方媛静了片刻。“需要追加压制吗?”
“不用。”他终于转身,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平板上,“反而要留出口子。让他们继续说话,说得越多越好。等法院开庭那天,这些记录就是呈堂证供的一部分。”
她明白过来,嘴角微扬。“舆论战打到这一步,已经不是我们在引导,而是他们在帮我们定罪。”
陈默走回办公桌,拿起笔,在便签纸上写下一行字:**“恐惧始于沉默,死于喧哗。”** 他将纸条夹进文件夹,推到桌角。
“你刚才说,有人想翻出‘庆功会冲突’?”他问。
“是。三小时前,一个小众论坛出现匿名帖,附带一段模糊录音片段,声称能证明您当场威胁赵宇。但音质经过多次压缩,真实性存疑。我已经安排技术溯源,初步判断是伪造拼接。”
“发出来。”
方媛一怔。
“把那段录音公开。”他说,“原封不动,加上背景说明。告诉公众,这就是他们能拿出的最后一张牌——一段连基本音轨都拼不齐的垃圾。”
“可……这会不会反而激起好奇?”
“不会。”他望着窗外,“真正有效的谎言,从来不怕拆穿。怕的是,连撒谎的人都不信自己说的话了。”
方媛不再犹豫,当即在后台下达指令。两分钟后,官方账号发布声明,标题直白:《关于所谓“庆功会录音”的澄清》。附件包含原始音频、波形分析图、时间戳比对表。评论区瞬间炸开,大量用户自发指出音频断裂处的技术破绽,有人甚至还原出原始素材来源——一部三年前的商战剧台词。
陈默看着终端弹出的实时反馈,负面热度曲线应声下跌,跌穿基准线。
“他越挣扎,死得越快。”他说。
方媛站在门口,手搭在门把上,听见这句话,却没有立即离开。她知道,这不是感慨,是判决。
她转身面对他:“下周峰会的媒体通稿我已经拟好,基调是‘重建信任’。要不要加入基金会审计进展的消息?提前释放善意?”
“不。”他摇头,“等周建国交报告再说。现在每一步都必须踩在节奏上。舆论可以引导,但不能造假。我们赢,要赢得无可争议。”
她点头,退出办公室。
门关上后,陈默没有动。他走到控制台前,调出内部通讯日志。昨晚三点十二分,程雪曾发送一条加密信息:【赵宇信托基金最新一笔转账,收款方为“星澜互动”下属子公司,备注“内容优化服务费”。】而该账户,正是昨夜试图炒作录音事件的主推账号所属公司。
他输入指令:“把这个账户的资金流向全部导出,关联所有下游合作媒体,做成证据包,标注红色优先级。”
发送完毕,他坐回椅子,左手无名指缓缓摩挲着戒指边缘。窗外阳光渐强,照在雪茄盒上,木纹泛出淡淡金光。
终端突然震动,新消息弹出。是程雪:发现异常——“星澜互动”刚刚向三家主流财经平台提交撤稿申请,涉及所有攻击性报道。
陈默盯着这条信息,眼神未变。
他知道,这不是求饶,是垂死前的抽搐。
他按下通讯键:“通知方媛,保留所有已发布内容,一篇都不能删。我们要让所有人看到,他是怎么一步步把自己埋进去的。”
通话结束,他站起身,再次望向窗外。
城市依旧运转,车流如常,仿佛昨夜那场无声的围剿从未发生。但只有他知道,某些东西已经永远改变了。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窗框,两次,短促而稳定。
就像确认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