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点田测产的喜悦还没散去，许青山就拉着赵铁柱在村东头的山坡上划起了线。可让赶来帮忙的社员们傻眼的是，他压根没按王振山设想的那样修宽宽的大渠，只在梯田边缘画了几条细细的沟线。
“许青山！你这是干啥？”王振山一看就急了，手里的旱烟袋往地上一磕，火星溅了起来，“咱们要引山涧的水浇整片梯田，你挖这几条小破沟，够干啥的？杯水车薪！”
他说着就往沟线处踩了一脚，把画好的线踩乱：“之前堆肥池那事是歪打正着，可修水渠是大事！磨盘沟缺水这么多年，必须修条大渠，才能把水引到各个田块！”
陈向东也跟着附和，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我就说他不靠谱！修水渠这么重要的事，也敢瞎糊弄！这小沟连人都躺不下，还想引水？简直是笑话！”
社员们也议论纷纷，毕竟在他们眼里，引水就得靠大渠，这么细的小沟，怕是刚流到半路水就渗没了。赵铁柱拿着锄头，站在原地犯愁：“许青山，要不……咱还是修大渠吧？这小沟确实不像样。”
许青山却没急，弯腰重新把线画好，抬头往天上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王队长，别急着踩。你看天上——要下雨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抬头往天上瞧。只见原本还算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聚起了一层薄薄的乌云，正慢悠悠地往磨盘沟的方向飘。
“下雨？这云看着也不像要下大雨的样子啊！”王振山皱着眉，显然不信。磨盘沟的天气向来多变，这种薄云，往往飘着飘着就散了。
“是小雨，但足够了。”许青山指着那些小沟线，“这不是普通的沟，是‘集水沟’。咱们顺着梯田的等高线挖，沟底铺一层碎草和黏土，能防渗水。等下雨时，雨水会顺着山坡流进沟里，再通过导流沟分到各个田块，比修大渠省工不说，还能存住雨水，避免水土流失。”
他蹲下身，用木棍在地上画了个简易的图：“你看，大渠要挖宽挖深，得动用全队的人力干半个月，还容易被山洪冲垮。这些小沟，两个人一天就能挖完，下雨就能用。咱们磨盘沟的田散，大渠的水根本流不均匀，小沟却能精准到每一块田，这叫‘精准引水’。”
“可要是不下雨呢？”陈向东立刻追问，想抓住他的把柄。
“那就等下一次。”许青山语气淡然，“现在是梅雨季节，雨水多。咱们先挖好集水沟存水，等后续再修一条主渠连接山涧，到时候小沟连主渠，旱能引、涝能排，比单纯修一条大渠管用多了。”
他看向王振山：“王队长，修大渠是蛮干，费人费力还不实用。咱们先挖小沟，用最小的成本解决当下的灌溉问题，等秋收有了余粮，再慢慢修主渠，这才是稳扎稳打。”
话音刚落，几滴雨珠“吧嗒”落在地上，紧接着，细雨就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真下雨了！”社员们惊呼起来。
许青山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大家赶紧挖沟，趁着雨把沟底踩实，铺上碎草黏土。等雨停了，咱们再看看效果。”
王振山看着淅淅沥沥的雨，又看了看许青山画的集水沟线，心里的火气渐渐消了。他不得不承认，许青山这法子确实省劲，而且还能利用雨水，比硬修大渠靠谱多了。
“好！听你的！”王振山挥了挥手，“所有人都听许青山指挥，赶紧挖沟！”
社员们也不再犹豫，拿起锄头就跟着许青山的线挖了起来。细雨中，一条条细细的集水沟顺着梯田边缘延伸，像一张细密的网，笼罩在磨盘沟的山坡上。
周晓芸撑着伞走过来，递给许青山一块毛巾：“你怎么知道一定会下雨？”
“看云的走向和风向，还有空气的湿度。”许青山接过毛巾擦了擦脸上的雨水，“以前看书学过，加上磨盘沟的气候规律，大概能猜到。”
周晓芸眼里满是崇拜：“你懂得真多。”
雨下了半个时辰就停了，太阳重新出来。社员们惊喜地发现，那些集水沟里果然存满了水，正顺着导流沟慢慢流进田里，每一块田都能分到水，半点不浪费。
王振山走到集水沟边，蹲下身摸了摸沟底的黏土，又看了看田里渐渐湿润的土壤，忍不住赞叹：“这法子真神了！比修大渠管用多了！”
陈向东站在一旁，看着满沟的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许青山看着田里的水流，嘴角露出笑容。优化资源分配，从来不是搞大工程，而是用巧劲借力打力。这几条不起眼的小沟，不仅解决了灌溉问题，更让他在磨盘沟的威望，又提高了一大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