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着深蓝色立领制服，头发花白，面容清癯的老者坐在桌后，正低头看着一份纸质文件。
他抬起头，露出一双仿佛能洞悉人心的锐利眼睛。
“坐。”
老者的声音平稳，带着久居上位的从容，“我是申城分部的负责人之一，你可以叫我‘庚’。”
陈仁山在对面的椅子坐下，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与之对视。
庚执事放下文件，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目光在陈仁山身上停留片刻，微微颔首：“龙华寺地宫一战，干净利落。”
“虽然动静大了点，但能让‘深渊’吃这么大一个亏，很长一段时间以来，还是头一遭。”
“‘混沌’之名，如今在有限的圈子里，已是如雷贯耳。”
他的话语带着赞赏，但眼神深处依旧保持着审慎的评估。
“侥幸而已。”
陈仁山语气平淡。
“我此来，是想知道，‘影武者’对于‘深渊’在申城，乃至整个东海区域的真正布局，了解多少？以及，关于其他幽冥鉴碎片的确切线索。”
他没有绕圈子，直接提出了核心需求。
庚执事似乎并不意外，他身体微微后靠，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小家伙，很直接，很好，‘影武者’欣赏效率，不过，情报，尤其是高级别的情报，需要代价。”
“贡献点？还是任务？” 陈仁山问道。
他在档案馆已经熟悉了这套规则。
“贡献点只是内部衡量标准之一。”
“对于你这样的‘特殊合作者’，我们更看重实际行动和潜在价值。”
“你之前在浦东化工厂和龙华寺的表现，已经证明了你的能力和破坏力，或者说，价值。”
庚执事轻轻道来。
他顿了顿，从桌下取出一份薄薄的文件夹，推到陈仁山面前。
“这里有一份情报，算是见面礼。”
“关于‘深渊’利用‘灵网’构建‘意识牢笼’的最新进展，以及他们在东海区域，除了搜寻幽冥鉴碎片外，另一个重要的目标，位于舟山群岛以东，公海范围内的一个‘上古水府遗迹’。”
陈仁山打开文件夹，里面是几张卫星照片和分析报告。
照片显示在一片复杂的洋流区域，存在一个巨大的海底能量旋涡。
分析报告指出，该遗迹疑似与某个失落的水系修真文明有关，“深渊”正试图突破遗迹外围禁制，似乎想获取其中的某件东西或某种技术，以加速其“意识牢笼”的构建。
“这份情报，价值不菲。”
庚执事看着陈仁山，“我们可以共享关于这个‘上古水府遗迹’的更多细节，甚至提供一定的后勤支援。”
“而我们需要你做的，是潜入遗迹外围区域，确认‘深渊’的进度，并尽可能给他们制造一些麻烦，延缓他们的行动。”
“当然，风险极高。”
“那里是公海，不受任何国家律法保护，‘深渊’的守卫力量绝不会弱。”
“你可能会面对比‘架构师’、甚至比龙华地宫那个妖僧更强大的敌人。”
陈仁山快速浏览着文件，心中念头飞转。
上古水府遗迹？
这确实是一个意想不到的线索。
“深渊”对其如此重视，其中必然隐藏着重大秘密。
若能抢先一步，或者至少破坏“深渊”的计划，无疑能沉重打击对方。
而且，水府遗迹，这让他想起了星罗湖底的碧波水府和水玲珑。
两者之间，是否会有关联？
“我可以去。”
陈仁山合上文件夹，抬眼看向庚执事。
“但我要知道，你们掌握的关于其他幽冥鉴碎片的所有线索，尤其是可能与这水府遗迹相关的部分。”
庚执事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提这个条件，沉吟片刻，道：“‘影武者’并非全知全能，关于幽冥鉴碎片，我们掌握的线索也极其有限且破碎。”
“目前可以告诉你的是，根据多方信息交叉验证，至少有一枚碎片，其波动特征与‘掌控’或‘契约’相关，最后一次较明确的指向，并非在东海，而是在南洋。”
“南洋？” 陈仁山皱眉。
“没错！暹罗、南洋巫术、降头、古老的精灵契约……那片区域的力量体系与中原迥异，水更深。”
庚执事语气凝重，继续说道：“至于东海，目前只有你接触过的‘惑心’和‘引魂’碎片线索，这处水府遗迹是否与幽冥鉴有关，尚是未知之数。”
说着，庚执事站起身，走到墙边，在一个控制板上操作了几下。
墙壁滑开，露出一个武器架，上面摆放着几件造型奇特的装备。
“这是预支的‘投资’。”
庚执事指着其中三件物品。
一件是如同水母般半透明的轻薄潜航服。
“‘幻鲸’潜航服，能极大削弱水下能量波动和声呐探测，内置短距离水遁符阵。”
然后，他又指向一个巴掌大小的金属圆盘。
“‘深澜’探测器，可扫描水下能量结构，生命体征，及大部分已知型号的数据造物。”
最后，庚执事又指向以及三枚龙眼大小、闪烁着幽蓝电光的珠子。
“‘癸水阴雷’，水下专用，引爆后产生高强度冲击和极寒冻气，对数据单位有奇效。”
陈仁山没有客气，将这些装备收起。
这些确实能提升他在水下行动的成功率和生存能力。
“行动计划和时间？” 陈仁山随口问道。
“三天后，有一艘伪装成远洋渔船的接应船会从舟山出发，抵达目标海域边缘。”
“你会被秘密送上船，具体坐标和接头暗号，稍后会给你。”
“这三天，你可以留在这里休息准备一下，我们有一些基础的训练设施和情报库也可以对你开放。”
庚执事点头说道。
陈仁山点了点头。
他确实需要时间进一步熟悉新获得的力量和这些新装备。
“最后一个问题。”
陈仁山看向庚执事，目光如炬，“‘影武者’，究竟为何而战？你们对抗‘深渊’，是为了守护什么？还是另有所图？”
庚执事与陈仁山对视，锐利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为了生存！”
“为了在必将到来的席卷一切的‘数据洪流’与‘规则重构’中，为人类，也为所有不愿被同化的‘异常’，保留最后的‘自由火种’。”
“我们不是救世主，只是，不甘被定义的挣扎者。”
这个答案，有些出乎陈仁山的意料，却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他没有再问，转身离开了接待室。
在“影武者”成员带领下，陈仁山来到了一个分配给自己的临时休息舱。
舱室不大，但功能齐全。
他关上门，布下简单的警示结界，然后盘膝坐在床上。
陈仁山没有立刻开始修炼，而是回忆着与庚执事的对话，以及那份关于上古水府遗迹的情报。
“深渊”、“影武者”、幽冥鉴、上古水府……一张错综复杂的大网，正在他面前缓缓展开。
而他，已然身处网中。
陈仁山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心神沉入丹田。
混沌金丹缓缓旋转，其核心深处，那一缕新融合的“引魂”规则如同幽暗的星辰，散发着微妙的力量。
他需要在这三天内，尽可能熟悉这种力量，并将在龙华地宫强行吞噬规则时对《混沌真解》的领悟，彻底消化吸收。
同时，也要为即将到来的，更加凶险的东海公海之行，做好万全准备。
风暴，已从陆地转向海洋。
而他这条身负混沌的“变数”之鱼，即将主动游入那更深的旋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