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电台光发射机就有半人高，重两百多斤，得靠两辆卡车分别装主机和发电机，还得架起三丈高的菱形天线找块开阔地固定好，调试两三个小时才能发报。
遇上阴雨天电离层不稳定，信号还会断断续续。
天气、地形所有条件都符合下，勉强通到六百多里远就已经是极限。
他们也不是没有便携式的电台。
可那是美军淘汰的下来的，功率才0.5瓦，没天线只能传半里地，就算架起一米短天线，极限距离也超不过五公里，顶多供营连级近距离联络。
但眼前这个电台，既没有半人高的主机，也没有三丈长的天线。
就这么揣在通讯兵怀里轻飘飘的，居然能直接通到六百多里外？
这怎么可能！
不待他从这个电台的震惊中回过神，萧力带着炫耀的话语再次给了他迎头痛击。
萧力笑着走到那堆武器旁，弯腰抄起一把锃亮的步枪。
枪身泛着冷光，弹匣卡在下方，看着就比寻常枪支利落。
他掂量了两下，语气带着几分炫耀地介绍：“魏次长瞧瞧这个。纪司令给我们送的‘快枪’，咱们战士叫它‘连珠炮’。之前用汉阳造，打一枪得拉一下枪栓，这玩意儿扣着扳机能连着打，二十发子弹一口气就能打光。”
说着萧力抬手对着空地支起枪，模拟瞄准的动作。
“上次咱们抗大学员试着打靶，一百米外的靶子，三发就能中两发，比鬼子的三八式准多了。之前咱们打伏击，得靠人多枪多才能压过鬼子，现在有这枪，一个班能顶过去一个排，厉害吧？”
魏明远的目光死死钉在那把枪上，呼吸骤然急促。
他认得这枪。
这是美军两年前才列装的 m1 伽兰德半自动步枪！
去年他随考察团去美国，在西点军校见过一次。
美军军官说这枪是他们的“秘密武器”，不对外出售，连英国都没拿到多少配额。
可面前有多少？
他看着那些箱子根本数不过来！
该死的美国佬！
他们不是说不对外出售吗？！
“还有这个。”
萧力放下步枪，拉着魏明宇又去看另外一边一个半人高筒身细长的家伙。
这个家伙的筒口带着金属制的准星，尾部有握把看着像放大版的猎枪。
“纪司令说这叫‘火箭筒’，专打鬼子的碉堡和装甲车用的。这玩意儿可以站在五十米外，一炮就能把碉堡炸个窟窿。”
魏明远现在已经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火箭筒？
他连听都没听过这玩意。
现在战场上，不管是华国军队还是日军，对付碉堡都只能靠炸药包、迫击炮，或者用步兵冲锋，哪有这种能 “一炮炸穿碉堡”的玩意？
这不会是萧力故意夸大了吓唬他的吧？
可吓唬他有意义吗？
这些东西到底行不行，上一次战场就清楚了。
看萧力这样有底气，这个恐怕确实如他说错，就是那么厉害。
魏明宇死死盯着眼前的武器，又看向萧力脸上的自豪，突然觉得呼吸艰难。
亏他们还想用几万吨粮食、药品跟红新军讨价还价掌控红新军。
谁能想到他们已经拿到了连美军、德军都未必普及的武器！
这些装备每一件都比国民政府最好的武器领先至少五年！
再这么下去，红新军都已经能碾压中央军的嫡系部队了，他们哪里还需要山城的援助？
想到刚刚自己的的轻视，魏明宇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这趟来延州，从头到尾就是个跳梁小丑。
萧力拉着魏明宇炫耀完了这些新到的装备，看向魏明宇的眼神里多了几分锐利。
“魏次长，我们在陕北开荒种地、纺线织布，早就不靠别人的‘援助’过日子了。委员长要是愿意给粮食药品我们感谢，但要想要靠着那点援助就想来掌控我们，那对不起，我们不接受。”
说到这，萧力忍不住讥讽地笑了。
“不过话说，山城承诺的军饷好像一直也都没能按时发放过啊。”
魏明宇呼吸一滞，艰涩地吞了口口水。
军饷拖欠的事他哪能不知道？
军政部的账本上明明白白记着，可他们总以 “前线急需”“物资紧张” 为由拖着。
此刻被萧力当众点破，连反驳的话都想不出来。
总不能说 “国民政府就是故意不发” 吧？
“我…… 还有事就不打扰了先走了！”
魏明宇对萧力扬起一抹僵硬的笑容，告辞。
萧力嘴角勾了勾，状似惊讶地挽留了两句：“这才刚到晌午，魏次长不再留着歇会儿？这也太急了。”
“不留了。” 魏明宇摇头强笑着说，“山城那边还等着复命，耽误不得！”
他同萧力握了握手，头也不回的上了车。
吉普车的引擎轰鸣着启动，卷起一阵黄土渐渐远离了窑洞区。
傍晚，姜正仲拿到了魏明宇发过来的电文，抬手揉了揉眉心。
江城会战刚结束不久，日军虽暂缓攻势，但豫东、皖北仍在激战，中央军嫡系部队伤亡已超十万，陕北的红新军和东北的纪家军，是他计划中“可借力却需牵制”的力量，如今竟绕开山城结成联盟，这打乱了他所有的盘算。
姜正仲长长叹息一声。
目前他若是因忌惮红新军与纪家军的合作就贸然撕破脸，只会把这两支能牵制日军的力量推远，正中日军“以华制华” 的下怀。
“看来之前的算盘，是打错了。”
姜正仲将电文往桌上一放，伸手从烟盒里抽出一支雪茄点燃。
烟雾缭绕中，他陷入思索。
片刻后他拿起电话拨出去：“让白参谋长过来一趟。”
现在只能更改计划了。
*
华盛顿时间清晨七点，国务院远东事务司的办公室已亮起灯。
“荒唐！简直是荒唐透顶！”
国务院远东事务司司长，斯坦利将文件往桌上一拍，高声咒骂。
“误击美商货船？他姜正仲睁着眼睛说瞎话！我们递照会、提惩治，是希望他能惩治纪家军！结果他倒好，通篇替纪家军辩解，说什么‘日本征用中立国船只运军火’，他们开火是正当抵御侵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