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往生客栈内部的小型传送阵,叶凡感到一阵轻微的失重和空间扭曲感。当他再次脚踏实地时,已经身处一个截然不同的环境。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土腥味和一种奇异的、仿佛无数种规则交织混杂而产生的“背景噪音”。光线昏暗,并非黑夜,而像是透过厚厚的、不断变幻色彩的云雾过滤后的结果。脚下是坚实的、带着金属般冷硬质感的黑褐色地面,四周则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由无数扭曲石笋、晶簇和缓慢流淌的、如同凝固彩虹般的奇异物质构成的广阔空间。
这里就是源律之井的外围,“沉淀之地”。
根据任务地图指示,他需要巡查的区域是这片广阔地带中相对稳定的一条“长廊”。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收敛气息,小心翼翼地向前行去。
《蜃影云身诀》缓缓运转,让他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与周围扭曲的规则光影更好地融为一体。神念如同触角般谨慎地向外延伸,但不敢太过放肆,此地的规则混乱,神念探查范围受限,且容易引来未知存在的注意。
前行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并未遇到任务描述中提到的“低阶规则衍生物”。四周寂静得有些诡异,只有那些缓慢流淌的规则物质偶尔发出细微的、如同沙粒摩擦的声响。
他停下脚步,目光落在旁边一根巨大的、散发着柔和黄光的石笋上。根据《规则活性物质鉴别与引导》中的描述,这石笋表面凝结的、如同琥珀般的半固体,就是一种低阶的土属性规则沉淀物,蕴含着精纯的大地精气。
他取出客栈配备的特制采集玉瓶和一把非金非玉的小铲,小心翼翼地从石笋上刮下少许“琥珀”物质。过程很顺利,物质入手微沉,带着温润的触感。
“看来任务描述没错,只要不深入,确实风险不大。”叶凡心中稍定,将采集到的物质封入玉瓶。
他继续前行,又陆续采集了几种不同的规则沉淀物,有闪烁着星点光芒的黑色砂砾(蕴含微弱星辰规则),也有如同液态翡翠般的粘稠液滴(蕴含生命规则气息)。收获虽然都是低阶,但种类繁多,让他对源律之井的规则富集程度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就在他接近这片巡查区域的中段,一处由无数巨大紫色晶簇构成的“石林”时,异变陡生!
呜——!
一阵低沉、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嗡鸣声毫无征兆地响起。整个“沉淀之地”的规则背景噪音瞬间拔高,变得尖锐而混乱。地面微微震颤,那些缓慢流淌的规则物质流速骤然加快,色彩也变得狂乱起来。
“规则扰动?”叶凡心中一凛,立刻停下脚步,全力运转《蜃影云身诀》,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躲藏在一根巨大的紫色晶柱后面。
只见前方那片紫色晶林中央,空间开始扭曲,一个不稳定的、闪烁着混乱色彩的漩涡缓缓形成。漩涡中,传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和某种非人的嘶吼。
紧接着,数道黑影从漩涡中挣扎着爬了出来。
它们形态不定,仿佛由浓郁的阴影和混乱的规则碎片强行糅合而成,没有固定的五官,只有不断扭曲、变化的轮廓,散发出暴戾、混乱的气息。它们的“身体”上,时而浮现出土石般的斑驳,时而闪过金属的冷光,时而又流淌着如同岩浆般的赤红线条。
“规则衍生物……但气息不对!”叶凡瞳孔微缩。任务描述中的低阶衍生物,气息应该更纯粹、更微弱。而眼前这几只,不仅气息强横了许多,接近筑基中期甚至后期,而且能量属性极其混杂、狂暴,充满了攻击性。
它们一出现,就仿佛被周围浓郁的规则物质所吸引,发出贪婪的嘶吼,开始疯狂地攻击、吞噬那些紫色的晶簇和流淌的规则河流,所过之处,规则物质被粗暴地撕裂、污染。
“是因为这次规则扰动才产生的变异体?”叶凡瞬间明白了任务风险提示中“偶尔产生轻微扰动”的含义。这绝不仅仅是“轻微”!
他屏住呼吸,不敢轻举妄动。这些变异衍生物数量有五六只,而且气息狂暴,正面冲突对他这个状态不佳的筑基后期来说,风险极大。
然而,麻烦还是找上了门。一只正在吞噬紫色晶簇的变异衍生物似乎察觉到了他这边微弱的生机,猛地转过头,那扭曲的、没有眼睛的“面部”对准了叶凡藏身的晶柱。
嘶啦!
它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身体如同融化的阴影般贴地滑行,速度快得惊人,直扑叶凡而来!其他几只也被惊动,纷纷调转方向,散发出嗜血的气息。
避无可避!
叶凡眼神一冷,知道不能再躲。他猛地从晶柱后闪出,体内仿制金丹疯狂运转,幽冥粪叉瞬间出现在手中,散发出神圣与亵渎交织的悖论光芒。
“滚!”
他低喝一声,粪叉带着一股扭曲规则的力道,精准地刺向最先扑来的那只变异体。
噗嗤!
粪叉毫无阻碍地刺入了那阴影般的躯体。然而,那衍生物只是发出一声更加尖锐的嘶鸣,被刺中的部位规则一阵混乱扭曲,竟然没有被立刻摧毁,反而伸出数条阴影触手,缠绕向幽冥粪叉和叶凡的手臂!
好强的污秽与混乱特性!连幽冥粪叉的净化效果都被一定程度上抵消了!
叶凡手腕一抖,幽冥粪叉上光芒暴涨,强行震碎阴影触手,同时抽身后退。另外几只变异体已经围了上来,它们或喷吐着腐蚀性的规则乱流,或挥舞着凝实的阴影利爪,从不同方向发起攻击。
叶凡将《蜃影云身诀》催动到当前极限,身形晃动间,勉强化出一道模糊的幻影。真身则借助幻影的掩护,险之又险地避开两道腐蚀性能量冲击,幽冥粪叉横扫,将一只试图近身的衍生物逼退。
但另一只衍生物的阴影利爪已经触及了他的后背!
刺骨的寒意和规则侵蚀感传来!
叶凡甚至来不及完全转身,只能竭力侧身,同时一直蓄势待发的《惊魂刺》猛地发动!
嗡!
一道无形无质,却凝聚了他当前近三成神念力量的尖刺,瞬间跨越空间,狠狠扎入那只衍生物混乱的核心!
“吱——!”
那衍生物发出一声极其凄厉、直透神魂的惨叫,扑击的动作猛地一僵,体表的阴影剧烈翻滚,仿佛要溃散开来。虽然没能直接将其灭杀,但这突如其来的神魂攻击显然让它受到了重创。
叶凡趁此机会,幽冥粪叉回刺,精准地点在其核心位置。这一次,没有了顽强的抵抗,粪叉上的悖论能量爆发,瞬间将其混乱的规则结构彻底瓦解,化作一缕黑烟消散。
一击得手,叶凡却感觉神魂一阵刺痛,那是强行使用《惊魂刺》的副作用。他不敢停顿,身形再闪,避开其他衍生物的攻击,目光迅速扫过战场。
还剩四只!
必须速战速决!拖下去,神念和灵力都支撑不住,还可能引来更麻烦的东西。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锁定其中一只气息最狂暴、不断喷吐岩浆般规则乱流的衍生物。下一刻,他不再一味闪躲,而是主动迎上,幽冥粪叉上光芒内敛,却隐隐引动了周围混乱的规则之力,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决绝,直刺其核心!
这一次,他不再仅仅依靠幽冥粪叉本身的威力,而是尝试将一丝对周围混乱规则的感悟,以及自身那股“滚刀肉”般的坚韧意志融入其中!
粪叉触及目标的瞬间,那衍生物体表的规则乱流剧烈震荡,竟有部分被粪叉引动,反过来冲击其自身结构!
噗!
如同热刀切牛油,这一次,幽冥粪叉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其核心,狂暴的能量瞬间将其从内部撕裂、净化!
有效!叶凡精神一振。在这规则混乱之地,顺势而为,借力打力,比硬碰硬更有效!
他如法炮制,身形在剩余的衍生物间穿梭,《蜃影云身诀》制造干扰,《惊魂刺》伺机而动,幽冥粪叉则引动混乱规则,专攻核心。虽然过程依旧凶险,身上添了几道被规则乱流擦伤的痕迹,灵力也飞速消耗,但总算在神魂刺痛加剧前,将最后一只变异衍生物彻底净化。
战斗结束,周围暂时恢复了寂静,只有那不稳定的漩涡还在缓缓旋转,发出低沉的嗡鸣。
叶凡拄着幽冥粪叉,微微喘息,脸色有些苍白。他迅速取出几枚恢复灵力的丹药服下,又调动清虚镇神符的力量温养刺痛的神魂。
看着地上缓缓消散的几缕黑烟,以及那个依旧存在的规则漩涡,叶凡眉头紧锁。
这次规则扰动,似乎比预想的要严重。这些变异衍生物的出现,意味着“沉淀之地”也不再绝对安全。任务还能继续吗?那个漩涡后面,又连接着什么地方?
他调出任务令牌,发现上面并没有任务中止或变更的提示。
“看来,客栈要么是还没监测到这里的异常,要么……是认为这种程度的危险,仍在‘丙级中品’任务的承受范围之内?”叶凡心中思忖,感觉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往生客栈的任务评级,似乎一贯秉承着“生死有命”的“坑爹”风格。
他看了一眼地图,距离完成这片区域的巡查和采集,还剩一小段路程。
是就此退回,放弃后续可能的收获,还是……冒险继续?
叶凡略作调息,感受着体内缓慢恢复的灵力和依旧隐隐作痛的神魂,又看了看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规则漩涡,眼神闪烁。最终,他咬了咬牙。
“富贵险中求……来都来了!”
他决定,更加小心地完成剩下的巡查。至少,要弄清楚这次规则扰动的源头,或者那个漩涡是否会扩散,这本身也是极具价值的信息。
调整好状态,叶凡再次隐去身形,如同幽灵般,向着“沉淀之地”的更深处潜行而去。前方的昏暗与混乱中,似乎隐藏着比变异衍生物更大的秘密,吸引着他,也威胁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