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看着莫盖，嘴巴张了张，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沉不了？
这艘三万吨的破船，在十几级的风暴里，跟个小舢板有什么区别？
浪头打下来，甲板都能给你拍碎了！
他见过太多在风暴里沉没的巨轮，有的比这“远望号”大得多，新得多，还不是说没就没。
莫盖把烟头在桌上一个不锈钢盘子里摁灭。
“行了，吃饱了就去干活。”
“林正，你继续掌舵。”
“老王，轮机舱给我盯死了。”
“李工，雷达别关，保持开机。”
莫盖站起来，挨个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都打起精神来。”
说完，他转身走出了厨房。
看着莫盖的背影消失在摇晃的通道里，几个老兵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林正一抹嘴，站了起来。
“妈的！听他的！”
“老子在潜艇里，连氧气都断过，还怕这点风浪？”
他大步流星地冲回驾驶室。
其他人也跟着动了起来，各自回到了岗位上。
厨房里，只剩下吃空的盘子和碗。
船，依旧在巨浪中疯狂摇晃。
但船上这几个人的心，稳了。
风暴，持续了整整两天两夜。
当第三天清晨，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洒在海面上时，风停了。
海面恢复了平静，像一块巨大的蓝色丝绸。
“远望号”静静地漂在海上，一切正常。
驾驶室里，林正趴在海图桌上，睡得正香。
其他人也都东倒西歪地靠在各自的岗位上，鼾声此起彼伏。
这两天，他们几乎没合眼。
莫盖端着一锅刚煮好的海鲜粥走进驾驶室。
香味，一下子把所有人都给勾醒了。
“都起来，吃饭了。”
几个老兵揉着眼睛爬起来，闻到香味，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莫先生，咱们……到哪儿了？”
林正擦了把脸，问道。
莫盖指了指海图上的一个点。
“到了。”
东经80度，南纬6度。
他们已经抵达了莫盖选定的猎杀场。
接下来的日子，变得异常平静。
“远望号”关闭了所有主动对外通讯和雷达，进入了彻底的无线电静默状态。
这艘船，就像一座漂浮在印度洋深处的孤岛。
老兵们每天的工作，就是维护设备，检查船体，然后就是吃饭，睡觉，打牌。
莫盖每天除了做饭，就是把自己关在甲板那个巨大的集装箱里。
没人知道他在里面干什么。
林正曾经好奇地凑过去听过，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第五天。
第六天。
第七天。
海面上，除了偶尔飞过的海鸟，什么都没有。
船上的气氛，开始变得有些焦躁。
“莫先生，咱们还要等多久？”
晚饭时，轮机长老王忍不住问。
“咱们就这么干等着，万一……万一对方不从这儿过呢？”
莫盖把最后一块鱼肉夹到老王碗里。
“会的。”
“耐心点。”
第十天。
清晨。
莫盖从集装箱里走了出来。
他径直走进驾驶室。
林正和李工正在值班。
“来了。”
莫盖只说了两个字。
林正和李工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在哪儿？”
莫盖的手，指向海图上一个正在移动的红点。
“‘海神之矛’。”
他顿了顿，又指向红点周围的四个绿色光点。
“还有它的四条看门狗。”
“预计还有六小时，进入我们的伏击圈。”
林正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
“我们现在干什么？！”
莫盖走到驾驶室的窗前，看着平静的海面。
“你们，什么都不用干。”
“把船停在这里，保持静默，等我回来。”
说完，他转身，走向甲板。
林正愣在原地，等他反应过来，莫盖已经走远了。
“莫先生！”
林正追了出去。
他看到莫盖走到了那个巨大的集装箱前。
“轰隆——”
莫盖拉开了沉重的集装箱门。
里面，那辆五菱宏光静静地停着。
林正瞪大了眼睛。
他搞不懂，这种决战时刻，莫盖把这辆车弄出来干什么？
难道，他要开着这辆面包车去撞军舰？
就在林正的注视下。
莫盖坐进了五菱宏光的驾驶室。
车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下一秒。
“嗡——”
五菱宏光的发动机，发出了一声低沉的轰鸣。
不是普通汽车发动机的声音。
那声音，更像某种精密仪器启动时的嗡鸣。
然后，林正看到了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一幕。
那辆五菱宏光，缓缓驶出了集装箱。
它没有停在甲板上。
而是直接，冲着船舷的边缘开了过去。
“莫先生！危险！”
林正吓得魂飞魄散，吼叫着冲了过去。
可他晚了一步。
在林正和所有冲到甲板上的老兵们惊骇的注视中。
那辆五菱宏光，像一头决然的野兽，没有丝毫停顿。
越过船舷。
一头扎进了蔚蓝色的深海之中！
“扑通！”
巨大的水花溅起。
海面上，只留下一个不断扩大的涟漪。
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林正趴在船舷上，死死盯着那片海面。
几秒钟后。
那辆五菱宏光，连个气泡都没冒出来。
沉了。
就这么……沉了？
整个甲板，死一样的寂静。
所有老兵，都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