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外的清完了。”
“那……屋里的呢？”
莫盖的声音很轻。
像一根针，轻轻戳破了指挥部里那个刚刚吹起来的，名为“胜利”的巨大气球。
“噗——”
气球漏气了。
刚刚还因为狂喜而涨红了脸的将军，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那个头发花白的王专家，手里的保温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洒了一地。
整个指挥部，刚刚还因为地图上的红色消失而沸腾，此刻，死一样的安静。
所有人，都看着莫盖。
将军的嘴唇哆嗦着，他上前一步，声音干涩。
“屋里？什么屋里？”
他不愿意相信，或者说不敢相信。
旁边的王专家已经面无人色，他扶着桌子，声音发抖。
“蚊子的习性，是趋暗、避光、喜好狭窄封闭环境……”
“居民楼里……家家户户……就是它们最完美的温床……”
“完了。”
王专家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
指挥部里，那些年轻的技术员，脸上的笑容还僵着，但眼睛里的光，已经熄灭了。
他们赢了吗？
不。
“马上！马上通知所有街道办！社区！物业！”
将军终于反应了过来，他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对着通讯兵咆哮。
“挨家挨户！给我上门！喷洒杀虫剂！强制开窗通风！”
“首长！不行！”
一个负责舆情监控的参谋立刻站出来，脸色惨白。
“现在网上已经炸了！所有人都以为是生化袭击！我们的人要是现在穿着防护服，拿着喷雾器去敲门，会引起暴动的！到时候别说开窗，他们能把门给我们焊死！”
“那你说怎么办！”将军一把抓起桌上的文件，狠狠摔在地上，“等死吗！等着全城两千万人都变成感染者吗！”
“我们可以发布公告，说明情况……”
“说明什么？说明我们无能？说明我们搞不定几只蚊子？你想让全世界都看我们的笑话吗！”
争吵。
推诿。
咆哮。
整个指挥部，这个本应是羊城最冷静的大脑，此刻乱成了一锅粥。
每个人都在说话，但没有人在解决问题。
莫盖就站在那，看着这群穿着制服的精英，上演着一出荒诞的闹剧。
他看腻了。
他转过身，对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韩琳说。
“给我找个大喇叭。”
韩琳愣住了。
“什么？”
“扩音器，大喇叭，喊话筒。”莫盖重复了一遍，“功率越大越好，那种用来疏散人群的。”
整个指挥部的争吵，停了。
所有人都看向莫盖，像在看一个疯子。
都什么时候了，你要大喇叭干什么？
现场开演唱会吗？
将军皱着眉，正要发火。
韩琳却咬了咬牙，她不问为什么，直接对着身边的警卫员下令。
“去，把我们装甲指挥车上的那个高功率扬声器拆下来，拿过来！”
“是！”
警卫员立刻跑了出去。
将军看着韩琳，又看看面无表情的莫盖，把到了嘴边的骂声，又咽了回去。
不到五分钟。
两个士兵抬着一个巨大的，带着金属支架的号角形扬声器，走了进来。
“砰”的一声，放在了指挥部的中央。
“你要这东西干什么？”将军终于忍不住问。
莫盖没理他。
他走到那个巨大的扬声器前，伸出手，放在了冰冷的金属外壳上。
他闭上了眼睛。
一道只有他能看见的蓝色光幕，在眼前展开。
【检测到宿主意图：大规模生物媒介引诱】
【正在扫描目标物品：J-2型军用高功率扬声器】
【以‘引诱基因改造蚊’为目标，生成极限改装方案……】
【方案已生成：次声波共鸣器。】
【改装方向：】
【1.核心单元：替换为超导磁体驱动的次声波发生阵列。】
【2.能源系统：改装为微型脉冲电池，可连续工作100小时。】
【改装预估算力消耗：50点。】
光幕上的数据流停止滚动。
一行血红色的警告，跳了出来。
【当前可用算力：-305点】
【警告！警告！算力赤字已达临界点！宿主精神力严重透支！】
【是否继续？！】
莫盖的眼皮都没动一下。
“继续。”
指令下达的瞬间。
“轰——！”
一声无形的炸雷，在他的脑子里炸开。
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像是有人拿着一根烧红的钢钎，从他的太阳穴狠狠捅了进去，然后疯狂搅动。
眼前的世界，瞬间变成了一片血红，然后又化为纯粹的黑暗。
他身体晃了一下，单手撑住了旁边的桌子，才没有倒下。
“莫盖！”
韩琳惊呼一声，冲过来想扶住他。
“我没事。”
莫盖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一滴。
两滴。
粘稠的，暗红色的血，从他的鼻腔里滴落下来，砸在地上那份被将军摔碎的文件上。
晕开一团触目惊心的红。
指挥部里，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他……他怎么了！”
“医生！快叫医生！”
就在一片混乱中。
那个被莫盖扶着的巨大扬声器，开始发生诡异的变化。
它那层灰色的油漆外壳，像是被高温融化了一样，开始起泡、剥落，露出下面闪烁着幽蓝色电弧的金属骨架。
扬声器的内部，传出“咔咔”的声响，仿佛有无数精密的零件正在自行重组。
整个过程，没有火花，没有巨响。
只有一种让人汗毛倒竖的，无声的扭曲。
不到十秒。
变化停止了。
原本那个傻大黑粗的军用大喇叭，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造型奇特的，由一种不知名黑色合金构成的装置。它的表面布满了蜂巢一样的孔洞，内部隐隐有蓝光在流动。
它不再像一个喇叭。
更像一个来自外星飞船的，未知部件。
莫盖直起身，用手背随意地抹掉脸上的血迹。
他脸色苍白，但眼神却恢复了清明。
【改装完成】
【当前可用算?力：-355点】
【警告：宿主精神状态不稳定，请立即休息】
莫盖关闭了光幕。
他转过身，看着指挥部里那一张张呆若木鸡的脸。
王专家离得最近，他颤抖着伸出手，想去触摸那个黑色的装置，又不敢。
“这……这是什么……”
“次声波共鸣器。”莫盖的声音有些沙哑。
“它可以发出一种特定的次声波频率，人类听不见，但对那种蚊子来说，是无法抗拒的召唤。”
“只要它一响，方圆十公里内，所有蚊子都会像疯了一样，不顾一切地朝它飞过来。”
“然后……”莫盖指了指天花板，“我的‘蜂群’，会在空中等着它们。”
死寂。
指挥部里，落针可闻。
几秒后，一股巨大的狂喜，淹没了所有人。
“天……天呐！”
“解决了！问题解决了！”
将军激动得浑身发抖，他冲过来，想给莫盖一个熊抱，又被他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给逼退了。
“莫先生！你……你又是我们的救星！是羊城的救星！”
所有人都以为，战争结束了。
直到莫盖再次开口。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所有的火焰。
“有一个问题。”
众人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莫盖看着他们，用一种看白痴的表情。
他环视一圈，看着这群华夏最顶尖的决策者。
“现在，你们告诉我。”
“你们要怎么，让全城两千万吓破了胆的市民，心甘情愿地，为蚊子，打开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