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龙山的路，九曲十八弯。
龙哥坐在副驾驶上，两只手死死抓着车门上方的把手，脸色发白。
他感觉自己不是坐在车里，是坐在一个即将散架的铁盒子里，被人从山上往下滚。
“阿盖……慢点……慢点行不行！这车要飞出去了！”龙哥的声音都在抖。
莫盖握着方向盘，一言不发。
他能感觉到，这辆五菱宏光已经完全不同了。
车还是那辆破车，可每当车轮压过一个坑洼，或者高速拐过一个急弯，车身都没有一丝多余的晃动。底盘像一整块铁板，死死粘在地面上。
“突突突……”
五菱宏光那独特的引擎声，在山谷里回荡。
终于，最后一个弯道过去，眼前豁然开朗。
山顶的停车场，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龙哥看着眼前的景象，嘴巴一点点张开。
这里简直就是一个豪车展。
低吼的兰博基尼，嘶鸣的法拉利，还有几辆一看就改得面目全非的日产GtR，车头对着车头，仿佛在互相示威。
更惹眼的是另一边。
一辆海湾蓝涂装的小米SU7，车身线条流畅，在一众燃油跑车中，科技感直接拉满。
引擎的轰鸣声，电流的嗡鸣声，还有人群的喧嚣声，混杂在一起，空气里全是金钱和荷尔蒙的味道。
莫盖驾驶着五菱宏光，以每小时二十公里的速度，慢悠悠地开了进去。
原本嘈杂的停车场，出现了一瞬间的安静。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当他们看清那辆掉漆严重、车身还带着泥点、锈迹斑斑的五菱宏光时，安静被一阵爆笑彻底撕碎。
“我操！这是什么玩意儿？送货送到山顶来了？”
“哈哈哈，这破面包是怎么爬上来的？半路没抛锚都算它命硬！”
“你们看那车标，都快掉了！这他妈是哪个废品站里开出来的？”
一个穿着机车服的女孩笑得花枝乱颤，拿出手机就开始录像。
“家人们，盘龙山惊现神车，藤原拓海看了都得递根烟！”
龙哥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莫盖像是没听见周围的嘲笑。
他找了个最角落的空位，把车停好，熄火。
莫盖拉开车门，走了下去。
他回头看了一眼车里的龙哥，语气平淡，“龙哥，咱们是来赚钱的，不是来交朋友的。”
说完，他用力关上车门。
“砰”的一声，像是对周围所有嘲笑的回应。
人群中，王昊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他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上下打量着莫盖，又绕着五菱宏光走了一圈，仿佛在看一个天大的笑话。
“莫盖，我他妈还真是小看你了！”王昊的声音很大，确保周围所有人都能听见，“你真敢把这堆废铁开上来？怎么，想跑一圈给我送豆腐吗？”
周围的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哈哈，王少说得对，这车不送豆腐可惜了！”
“AE86都得叫他一声哥！”
王昊那辆花了几百万改装的蓝色GtR就停在不远处，车身漆面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和旁边这辆灰头土脸的五菱宏光形成了最刺眼的对比。
莫盖没看他，径直走向不远处摆着的一张桌子。
那里是比赛的报名点。
桌子后面坐着一个染着黄毛的青年，他正低头玩着手机，头也不抬地问：“名字，车型。”
“莫盖，五菱宏光S。”
黄毛青年手上的动作停了。
他抬起头，看看莫盖，又顺着莫盖的身后，看到了那辆停在角落里的破面包。
“噗——”
黄毛一口水喷了出来，呛得他连连咳嗽。
“你……你说什么？用……用那玩意儿跑？”他指着五菱，话都说不明白了。
“有问题吗？”莫盖面无表情地问。
“没……没问题。”黄毛憋着笑，拿起了笔，“报名费五千。”
就在这时，王昊跟了过来，一把推开莫盖，将一个厚厚的信封砸在桌上，里面的红钞露出一角。
“我跟他赌！”王昊指着莫盖的鼻子，对黄毛，也对所有人吼道，“今晚加一个盘口，我全压五菱比我慢！赌注加倍！”
他顿了顿，环视四周，声音提得更高。
“他要是能比我快！我，王昊，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这GtR的引擎盖，给生吃了！”
全场死寂。
随后，爆发出更疯狂的欢呼声。
“王少牛逼！”
“吃引擎盖！这赌得够大！”
“那小子死定了！王少的GtR可是盘龙山记录保持者！”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莫盖身上，有同情，有幸灾乐祸，但更多的是看戏的兴奋。
莫盖终于转过身，正眼看向王昊。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缓缓地，咧开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