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省政府，周辰的办公室。
肖潇轻叩门扉，待里面传来回应后才推门而入。她今天特意穿了件浅蓝色的制服，领口绣着精致的纹饰。
“司令大人。”她俏皮地行了个军礼，“外面有位不速之客求见。”
周辰正伏案批阅文件，闻言抬起头来。
“什么客人让你这么郑重其事？”他放下钢笔，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
肖潇收敛了笑容，正色道，“是个日本外交官，就在会客室等着。”
周辰微微挑眉：“这倒有意思。日本的外交人员不是已经全部撤离了吗？”
“情报处刚才确认了身份。是森田株式会社的社长森田毅，我们监视名单上的老熟人。”
“东京方面临时授予了他外交官身份，看来是急着要和您接触。”
“森田毅……那个以贸易为掩护的特务头子。这时候来找我，看来日本人真的坐不住了。”
周辰嘴角浮现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既然人家冒着风险来了，我们总要给个机会。让他到办公室来吧。”
肖潇点头离去。周辰整理了一下军装，将桌上的文件收进抽屉。他特意调整了台灯的角度，让光线正好落在访客的座位。
几分钟后，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森田毅的步伐很稳，但紧握的拳头暴露了内心的紧张。
他穿着深色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微微泛白的鬓角显示他已年过五旬，但身板依然挺直。
“周司令阁下。”他用流利的中文说道，同时行了一个标准的鞠躬礼，“在下森田毅，谨代表日本帝国政府前来拜访。”
他的声音平稳，但眼角细微的抽动泄露了内心的不安。双手垂在身侧，手指不自觉地蜷缩又展开。
周辰做了个请坐的手势，自己先在主位坐下，“森田先生冒着战火前来，想必有要事相商。”
森田端正坐姿，双手平放在膝上。这个看似从容的动作，反而更显得刻意而不自然。
但这也是人之常情，虽说是两国相争，不斩来使，但他这个使者身份只是东京临时授予的，对面认不认，还是两说。
换句话说，这次谈不拢的话，很有可能人家就把他杀了祭旗。
森田轻轻将文件放在桌面上，双手交叠置于膝上，努力的维持着一个外交官该有的庄重。
“司令阁下，此次造访，是怀着促进两国长远和平的诚意而来。”
他微微前倾身子，继续道：“我们都深知战争的残酷。为了东亚的稳定与繁荣，是时候结束这场误会了。”
周辰静静地坐在对面，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没有打断的意思。
“我国愿意立即从东北全面撤军，对当地所有的经济利益和特权全面放弃。另外，关于朝鲜问题，可以采取分区治理的方案。北部归贵方，南部由我国管理。”
他稍作停顿，观察着周辰的反应。见对方神色如常，才继续开口：
“我们完全接受上次谈判时贵方提出的所有条件。包括在经济、政治、文化等领域的全面合作。”
“具体来说，将在我国全国推行汉语教育，双方加大经济贸易合作，互相免除所有关税。关于资源换技术的方案，我们也完全赞同，还可以加大力度，我们打算将技术工人支援从十万人增加到二十万人。”
周辰缓缓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注视着森田。
“森田先生，开战前我提出这些条件，是为了避免战火。”
“现在仗都打到这个地步了，你们给华夏大地造成如此大的损失，就想用这样的条件了事？”
森田的呼吸微微一滞，但很快恢复了镇定：“司令阁下，这些条件已经体现了我国最大的诚意……”
“我看不出这有什么诚意，你们连一个基本的战败者该有的态度都没有，这场谈判我看没有成功的可能性！”
森田急了，如果完不成帝国所赋予的任务，那后果他简直难以想象！
“司令官阁下，有什么条件，咱们可以再谈嘛！这些条款您要是有什么不满的，完全可以再修改，或者您再提出一些新的条款！”
周辰讽刺的说：“我想请问一下，作为一名战败者，你们为什么会认为自己可以避免赔款呢？”
“请你帮我算一下，当年甲午战争我们一共赔了多少白银，森田大使熟知经济，这个账应该不难算吧！”
森田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掏出手帕轻轻擦拭，手指微微发颤。
“司令官阁下……关于赔款问题，帝国确实有难处……”
“你的意思是，当年的清政府就不难了！回答我！”周辰端起茶杯轻啜一口，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他。
森田强自镇定，“根据记载，从《马关条约》签订至今，贵国各级政府连本带利，共计赔付了约两亿六千万两白银。”
他说完这个数字，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如果周辰让他们按照这个数字来进行赔偿，那绝对会给帝国本就岌岌可危的经济致命一击。
更别说，这位的胃口一向都很大，就算是为了复仇，也肯定会层层加码。
“看来森田先生对这段历史很熟悉，我记得当时贵国曾无耻的说，这场战争对你们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和人员伤亡，因此要清政府赔偿一切损失。”
“那么我想请问一下，从九一八，不，从甲午战争到现在，贵国对我国造成了多大的损失，森田先生，要不要算一下这笔账，看看你们该赔偿多少白银？”
森田只感觉头皮发麻，急忙解释，“不，司令官阁下，为了这场战争，帝国已经倾尽所有。国内经济濒临崩溃，实在无力承担任何赔款……”
周辰语气森寒：“所以，你们为了侵略我国倾尽所有，现在民生凋敝，饿殍遍野……难道这还是我国的错？”
森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周辰脸含讥诮，“要不要我再给你们补一点？”
“司令官阁下，赔款事宜……帝国一定会履行。贵国遭受的损失，必将得到弥补。”
森田语气变得恳切：“但这注定是个天文数字。即便将如今穷困潦倒的鄙国全部变卖，恐怕也难以偿清。”
“一战后的德国，同样背负了巨额赔款。可各战胜国最终实际到手的，又有多少呢？”
他观察着周辰的反应，见对方没有打断，便试探着说：“您看这样可否？赔款延期数年支付。待帝国经济稍见起色，工厂重新运转，我们可以用商品来抵偿债务。”
“森田大使果然精通经济，这是要效仿德国模式？”
森田眼中闪过一丝希望：“正是如此。唯有这样，我国才能积攒足够的经济力量，切实弥补贵国的损失。”
“嗯。”周辰缓缓靠向椅背，唇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战败的德国，通过战争赔款这个绝佳的借口，将廉价得几乎白送的商品倾销到各战胜国市场。他们在世界大战中没能做到的事，反倒借着战败做到了。”
他微微前倾，凝视着森田瞬间苍白的脸：“贵国，也打算如法炮制？”
“不不不，我们绝没有这样的意思，如果您觉得这个方案不妥，还可以通过其他方式来弥补！”
周辰说：“赔款的事情可以先放在一边，甚至连领土的问题都可以先不谈，反正你们不给，我也可以自己去取！我们来谈谈，从甲午战争至今，全国人民最关注的一个问题！”
森田疑惑不解的问：“什么问题？”
“审判战犯！旅顺惨案、济南大屠杀，九一八事变，多少场屠杀，多少手无寸铁的百姓无辜枉死，这笔账不该算算吗？”
周辰话音刚落，森田的脸色一片煞白，远的不提，九一八事变的主导者现在可是身居高位，这要清算，大本营怎么可能答应。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个条件帝国万难答应！”
周辰自信的说道：“上次谈判的时候，面对我方提出的条件，贵国也是说万难答应，现在不也答应的很痛快。
没事，再过两天，等山东的战事结束了，你，以及你背后的大本营，就不是这个态度了。”
森田这个时候才想起来，他的任务就是迅速的达成和谈条约，至不济也要保证先停火。
要不然正如周辰所说，等几十万大军全军覆没了，那可真就没有一点谈判的资本了！
“这个事情我无权做主，还要请示国内，不知道在谈判期间，能否先让前线部队停止交火？”
“不能，我还是那句话，你们不给，我可以去取！对了，请你将我的原话转告东京，我要审判的是自明治维新以来，所有参与对华侵略行动的执行者和决策者。”
这样的条件要是传回国内，森田觉得自己当然没有活的可能。
他深吸一口气，冷静的说：“司令官阁下，请恕我直言，遍数古今中外，都还没有将一国高层全体进行审判的条件，也没有人会乖乖的引颈就戮。”
“我知道，让你们的平民死亡一百万，你们都不会眨一下眼皮，死一个高层，你们就受不了了。因为死的不是自己，那些决策者根本就没有感觉。”
这个时候，周辰话锋一转，“但我也没有说要杀了他们，当年唐朝击败突厥之后，活捉了颉利可汗，让这位大汗当着大唐百姓的面跳舞，何其壮观。
森田先生，您可以翻翻史书，我国对于俘虏的异族权贵还是很优待的，生活待遇，人身安全，你们不用担心。”
“这这这……这也太耻辱了！”森田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近他也看过《天可汗》了，对于周辰的话一下就信了。
这位年轻的统治者肯定是想取得唐太宗的成就，但是一想到，可能连天皇陛下都要被拉到华夏来跳舞，那心里就是一阵惊慌。
“你去劝劝贵国的高层，面子什么的就别要了，拿他们的脸面来平息百姓的怒火，这才是为了中日两国长远和平的大计。”
没错，周辰的目的只有一个，把日本的高层忽悠来华夏，然后上演一出偷梁换柱，直接控制他们整个高层。
最后，森田颤颤巍巍地走出了省政府的大门。
他庆幸这位周司令没有杀他的意思，至少暂时是把命保住了。
但这靠脑袋，能在脖子上挂多少天，那就真不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