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凉的石壁，哼哼唧唧地揉着胸口，眼睛却像粘了胶水一样，死死盯着石台上方那枚还在那慢悠悠转圈的破玉片子。他越看越觉得憋屈，忍不住又开口嘟囔：
“我说唐仙子，咱俩搁这儿大眼瞪小眼半天了，你倒是给句准话啊！这玩意儿到底是个啥？总不能真是这遗迹主人闲得蛋疼，弄了个会飞的石头疙瘩当装饰吧？那他也太他妈有‘情趣’了！”
唐紫尘终于将目光从玉简上收回，转身看向龇牙咧嘴的林野。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清冷和专注。
“此物，若我所料不差，”她缓缓开口，声音在空旷的石厅里显得格外清晰，“应是古修界一种罕见的传承信物——‘神念玉简’。”
“神……神念玉简？”林野眨巴眨巴眼，这词儿听着挺唬人，但他完全没概念，“啥意思？神仙用的U盘？里头存了学习资料？”
唐紫尘自动忽略了他后半句的胡扯，解释道：“并非存储死物。乃古时修为通天的大能者，以自身强横无匹的精神力量——亦即‘神念’，将毕生所学的功法秘术、修行感悟、乃至部分重要记忆，直接烙印封存于特制玉髓之中所形成的奇异之物。”
她指了指那悬浮的玉简：“你看它非金非石，却能违背常理悬空自转，正是其内蕴藏的神念之力外显所致。寻常器物，岂有这般灵异？”
林野张大了嘴巴，消化着这番话。听起来……好像有点牛逼了？不是实物存储，是直接烙印……记忆和功法？
“我……我靠！”他猛地反应过来，声音都带着颤音，“你的意思是……这破石头片子里，可能装着某个老神仙一辈子的本事？！就像……就像把他脑子里的东西，复制了一份塞进去了？”
“可以这么理解。”唐紫尘点了点头，“对于后世修士而言，若能获得一枚完整的传承玉简，无异于得到一位上古大能的倾囊相授，其价值，确实无可估量。”
“无可估量……倾囊相授……”林野喃喃重复着这两个词，眼睛里的光“噌”地一下又烧了起来，比刚才还亮，跟俩小探照灯似的死死锁住那枚玉简。刚才的失望和抱怨瞬间抛到九霄云外，口水差点流出来。“发了……这回真他娘的发达了！老子要是学会了，岂不是也能飞天遁地、移山倒海？到时候看谁还敢逼老子结婚！看谁还敢收购老子公司！哇哈哈哈……”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神功大成、睥睨天下的美好未来，激动得差点忘了胸口断骨的疼。
但唐紫尘接下来的话，像一盆掺着冰碴子的冷水，兜头浇了他个透心凉。
“不过，”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异常严肃，甚至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神念传承，凶险异常，绝非易事。”
林野兴奋的笑容僵在脸上：“凶……凶险？几个意思？”
“欲得传承，需以自身精神力主动沟通玉简，引动其内封存的神念。”唐紫尘凝视着他，一字一句道，“此过程，如同将你的意识，毫无防备地投入一个未知而强大的精神领域。你将直面留下传承者的神念考验，或是其残留的意志冲击。”
她顿了顿，让林野消化一下，继续道：“心志不坚者，可能沉沦于幻象，永世不得苏醒；精神力不足者，自身神念会被玉简内强大的外来神念瞬间冲垮、撕裂，轻则变成神智全无、口吐白沫的白痴，重则……魂飞魄散，当场毙命。”
“白……白痴？魂飞魄散？！”林野听得汗毛都竖起来了，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仿佛那玉简是什么择人而噬的凶兽。“我日……这么邪门？！不就是读个资料吗？怎么还要命啊？！”
“并非阅读死物，而是神念交锋，凶险远超你想象。”唐紫尘语气沉重，“而且，你看这枚玉简，光芒如此黯淡，裂纹遍布。不知是岁月太久，其内神念已然消散大半，还是本身便是一枚残缺不全的传承，甚至……可能是传承者故意留下的陷阱或诅咒。其中变数，难以预料。”
她看着脸色变幻不定的林野，补充了最后一句：“总而言之，机缘背后，便是深渊。一步踏错，万劫不复。”
石厅内陷入了死寂。
林野脸上的激动和贪婪像潮水一样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惊疑不定和后怕。他看看那枚依旧在缓缓旋转、散发着微弱光芒的玉简，又看看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心里头那叫一个纠结。
要钱，还是要命？
这他妈是个问题。
绝世神功的诱惑太大了，大得他心痒难耐。可变成白痴或者直接嗝屁的风险，也实在太吓人了。
他吭哧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那……那照你这么说，这玩意儿就是个烫手山芋？看着是块肉，咬下去可能崩掉满嘴牙？”
“可以这么认为。”唐紫尘颔首，“除非有十足把握，或身负特殊缘法，否则贸然尝试，与自杀无异。”
林野不说话了，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地面。他脑子里两个小人正在激烈打架。一个小人穿着黄金甲，挥舞着钞票大喊：“上啊！怕个球！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另一个小人穿着病号服，抱着脑袋尖叫：“别去！会死的！变成白痴连屎都吃不上热乎的！”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唐紫尘，试探着问：“那……唐仙子，你……你打算试试不？”
唐紫尘沉默了片刻，缓缓摇头：“我方才消耗过巨，神念不稳，此时尝试，十死无生。”她看向林野，“你亦重伤在身，心神疲惫，绝非合适时机。”
林野一听，心里稍微平衡了点。还好这娘们儿也没把握，不然要是她成功了，自己不得眼馋死。
“妈的，看得见摸不着，更难受……”他哀叹一声，重新瘫坐回去，感觉浑身不得劲。宝贝就在眼前，却不敢拿，这感觉比没找到宝贝还折磨人。
“或许，此物与你我缘分未至。”唐紫尘最后看了一眼那玉简，便盘膝坐下，开始闭目调息，“当务之急，是恢复伤势，再从长计议。”
林野看着进入修炼状态的唐紫尘，又瞅了瞅那悬浮的玉简，心里跟有二十五只老鼠在挠——百爪挠心。
他偷偷从背包侧袋（居然还没完全烂掉）摸出那半卷透明胶带，比划了一下，想着能不能甩出去把那玉简粘下来看看。但比划了半天，还是没敢真动手。万一粘下来的时候触发了啥机关，或者直接把那脆弱的玉简碰碎了，那可就亏大发了。
“算了算了，老子还是先保住小命要紧……”他悻悻地把胶带塞回去，强迫自己不去看那诱人又危险的玉简，也学着唐紫尘的样子，闭上眼睛，努力调息，只是那心里头，就跟长了草一样，怎么也静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