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
张明站在检察院门口，任由雨水打在脸上。
身后的大门缓缓关上。
“走吧。”林雨说。
张明没动。
“怎么了？”
“我在想。”张明说。“赵德胜会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林雨说。“等着被抓呗。”
张明摇头。“没那么简单。”
话音刚落，手机响了。
陌生号码。
张明接起来。
“张警官。”电话那头是个女声。“我是赵德胜的秘书。”
张明眯起眼。“你找我干什么？”
“赵总想见你。”女秘书说。“就现在。”
“他知道了？”
“废话。”女秘书冷笑。“检察院那边有他的人。”
张明握紧手机。“地点。”
“老地方。”女秘书说完挂了电话。
老地方。
是三年前张明第一次见赵德胜的茶楼。
“他要见我。”张明对林雨说。
“现在？”
“嗯。”
林雨皱眉。“会不会是陷阱？”
“肯定是。”张明说。“但我得去。”
“为什么？”
“因为王强还在他手上。”
林雨愣了。“你在乎王强的死活？”
“不。”张明说。“我在乎他嘴里还有多少秘密。”
两人开车赶到茶楼。
门口停着三辆黑色轿车。
全是赵德胜的人。
张明推门进去。
包厢里，赵德胜正在泡茶。
动作很慢，很优雅。
“来了。”他抬头看着张明。“坐。”
张明没坐。“你找我什么事？”
“喝茶。”赵德胜把茶杯推过来。
张明没接。
赵德胜笑了。“还是这么不给面子。”
“废话少说。”张明说。“你想干什么？”
赵德胜放下茶壶。“我想问你。”他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你该死。”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赵德胜点点头。“好。”他说。“那我也告诉你件事。”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
扔到桌上。
“看看吧。”
张明拿起文件。
翻开第一页，脸色瞬间变了。
是一份银行转账记录。
收款人是张明的母亲。
金额是五十万。
转账时间是三个月前。
“这是什么意思？”张明说。
“什么意思？”赵德胜靠在椅背上。“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
“那你妈知道啊。”赵德胜说。“她收了我的钱。”
张明握紧文件。“你胡说。”
“胡说？”赵德胜拿出手机。“我有录音。”
他按下播放键。
手机里传来张明母亲的声音。
“赵总，这钱我不能要。”
“王姐别客气。”赵德胜的声音响起。“您儿子帮了我那么多忙，这是应该的。”
“但是…”
“没什么但是。”赵德胜说。“拿着吧，就当是给您养老的。”
录音结束。
张明站在原地。
脑子里一片空白。
“怎么样？”赵德胜说。“这下你信了吧？”
张明抬起头。“你威胁我妈？”
“威胁？”赵德胜摊手。“我只是给她养老钱而已。”
“放屁！”张明一拍桌子。“你明明是…”
“是什么？”赵德胜打断他。“是贿赂？还是行贿？”
他站起来，走到张明面前。
“张警官。”他说。“你举报我，我也可以举报你。”
“你母亲收了我的钱，你却不知情？”
“谁信啊？”
张明盯着他。“你敢去举报？”
“为什么不敢？”赵德胜说。“反正我是要完蛋了，拉你下水又何妨？”
张明沉默。
“怎么样？”赵德胜说。“要不咱们谈谈？”
“谈什么？”
“合作。”赵德胜说。“你撤回举报，我也不追究你妈的事。”
“大家相安无事，多好。”
张明冷笑。“你觉得可能吗？”
“不可能也得可能。”赵德胜说。“不然你妈就等着坐牢吧。”
张明握紧拳头。
“别冲动。”赵德胜退后一步。“动手也没用。”
“这份材料我已经备份了。”
“如果我出事，检察院马上就会收到。”
张明深吸一口气。
“你真狠。”
“彼此彼此。”赵德胜说。“你不也一样？”
张明转身要走。
“等等。”赵德胜叫住他。“你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
“至少把话说清楚。”赵德胜说。“你到底撤不撤？”
张明停下脚步。
“给我三天。”他说。
“三天？”赵德胜皱眉。“你想拖时间？”
“不是。”张明说。“我要跟我妈谈谈。”
赵德胜想了想。“行。”他说。“三天就三天。”
“但你最好别耍花样。”
张明没回话，推门走了。
雨还在下。
林雨等在车里。
“怎么样？”她问。
张明上车，脸色铁青。
“出事了。”
“什么事？”
张明把文件递给她。
林雨看完，愣住了。
“这…”
“我也不知道。”张明说。“我得回家一趟。”
车子开动。
雨刮器来回摆动。
张明靠在座位上，闭上眼。
脑海里全是刚才那段录音。
母亲的声音。
犹豫，纠结，最后还是收下了。
为什么？
是真的缺钱？
还是被威胁了？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
张明下车，上楼。
打开门。
母亲正在厨房做饭。
听到动静，回过头。
“明明回来了？”她笑着说。“正好，马上开饭。”
张明站在门口。
“妈。”他说。“我问你件事。”
“什么事？”
“三个月前。”张明说。“有人给你转过钱吗？”
母亲手里的铲子停了。
“你…”她转过身。“你怎么知道的？”
张明心往下一沉。
“是真的？”
母亲低下头。“是。”
“为什么？”张明问。“为什么要收他的钱？”
母亲沉默了很久。
“因为我病了。”她说。
张明愣住。
“什么病？”
“胃癌。”母亲说。“早期。”
“医生说要做手术，需要很多钱。”
“我不想跟你开口。”
“正好那个人找上门来。”
张明走过去。“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有什么用？”母亲说。“你一个月才挣多少钱？”
“而且你工作这么忙。”
“我不想拖累你。”
张明鼻子一酸。
“妈…”
“别说了。”母亲打断他。“饭菜要凉了。”
张明没动。
“那个人是谁？”母亲问。
“赵德胜。”
母亲脸色变了。“就是你一直在查的那个人？”
“嗯。”
“完了。”母亲坐在椅子上。“我害了你。”
“没有。”张明说。“这不是你的错。”
“可是…”
“听我说。”张明蹲下来。“这钱咱们可以还。”
“但你得帮我作证。”
“证明他是威胁你收下的。”
母亲摇头。“没用的。”
“为什么？”
“因为他没威胁我。”母亲说。“是我自愿收的。”
张明愣住。
“那录音…”
“录音是真的。”母亲说。“我确实犹豫过，但最后还是拿了。”
“因为我真的需要那笔钱。”
张明站起来。
走到窗边。
看着外面的雨。
事情比想象中更糟。
如果母亲是自愿收钱，那就真的是受贿了。
而他作为警察，却对此毫不知情。
不管怎么解释，都是渎职。
“明明。”母亲走过来。“要不你就…”
“就什么？”
“撤回举报吧。”母亲说。“反正那个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你何必为了他搭上自己的前途？”
张明转过身。
“妈。”他说。“你不懂。”
“我懂。”母亲说。“我就是太懂了。”
“这些年你为了当警察，吃了多少苦？”
“好不容易熬到今天。”
“我不能看着你毁了自己。”
张明握住母亲的手。
“妈。”他说。“有些事，不能退。”
“退了，我就不是我了。”
母亲眼眶红了。
“傻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