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道刚把狐火令往怀里塞了塞,手还没抽回来,天边就炸起九声钟响。
咚——咚——咚!
每一声都像砸在脑门上,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他脚下一滑,差点被自己绊倒,抬头一看,好家伙,整片天空像是被人泼了坛子血,红得发紫,云层翻滚着往城墙这边压过来。
“哎哟喂,这天气预报没说今天有雪雨啊?”他嘀咕一句,扭头看向岑晚狐,“咱不是说好去风清扬那老乌龟窝里翻点私房菜吗?怎么先来群不速之客蹭饭了?”
她没理他,盯着东南方向护山大阵的光幕——那层平日里金灿灿的屏障,此刻正剧烈抖动,像是被谁拿锤子猛敲的锅盖。紧接着,“咔”的一声,裂开一道口子,黑气顺着缝隙钻进来,裹着几具守卫的尸体飞出墙外,落地时只剩干瘪皮囊,连骨头都泛着灰。
江小道眉头一跳:“这手法……挺讲究啊,连皮带魂一块吸,专业。”
话音未落,他已经拽住岑晚狐手腕,一个箭步冲向城墙:“走!先上去看看有没有漏网的灵膳可以顺!”
两人三步并两步登上高台,迎面就是赵无极持剑而立,白衣飘飘,玉佩晃荡,嘴里还念叨着:“低阶弟子不得擅闯战枢之地,尔等速速退下。”
江小道瞥他一眼:“师兄,你站这儿是准备用脸接魔修飞剑呢,还是打算靠佛珠超度他们?”
“放肆!”赵无极脸色一沉,“区区杂役,也敢妄议军机?”
“我不是军机,我是来签到的。”江小道说着,抬脚就往阵眼边缘那块青石砖上一站,心里默念:今日签到。
眼前瞬间弹出熟悉的界面——【今日签到:青玄城墙】。
下一秒,轰的一声,金光从地底冲天而起,一张卷轴凭空浮现,哗啦展开,上面画着八扇门,门上刻满符文,底下一行小字写着:《八门金锁阵图》,可封魔气,镇邪祟,每日限用一次,过期作废。
全场安静了两息。
然后,不知道哪个外门弟子小声嘀咕:“这……这不是传说中失传的上古阵法图吗?”
“他一个杂役,怎么可能有这东西?”
“会不会是假的?”
江小道懒得解释,直接伸手一抓,卷轴化作流光钻进掌心。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又抬头看看赵无极,咧嘴一笑:“师兄,既然你说这是战枢重地,那你肯定不能走吧?要不我拉你一起?”
话音未落,他一把扣住赵无极手腕,猛地将阵图催动。
刹那间,大地震动,八道金色锁链从四面八方破土而出,直奔裂缝而去。赵无极想抽手,却发现一股灵力牢牢缠住他的经脉,手掌竟不受控制地贴上了阵图边缘。
“你干什么!”他怒吼。
“守城啊。”江小道一脸无辜,“你看,这阵法是双人驱动,刚好咱俩凑一对。多巧,是不是?”
“你敢强拉我入阵?!”
“不是我拉你,是阵法选的。”江小道耸肩,“它可能觉得你这张脸比较适合当炮灰。”
赵无极气得浑身发抖,袖中佛珠噼啪作响,却挣脱不得。那八道金锁越收越紧,眼看就要合拢,将缺口彻底封死。
城下,魔修前锋已冲到百丈之内,领头的几个披着黑袍,手持骨刀,脚下踩着枯骨铺成的路,步步逼近。
江小道眯起眼,忽然抬手按住腰间酒葫芦,低声对岑晚狐说:“那边那个戴兜帽的,看见没?”
她顺着方向看去,只见一名高瘦身影缓步前行,黑色斗篷遮住全身,右手手套破了个洞,露出一根白森森的手指,指尖轻点地面,所过之处藤蔓焦黑蜷缩,像是被火烧过。
“那手……不像活人的。”岑晚狐皱眉。
“我也这么觉得。”江小道摸了摸下巴,“而且你看他走路姿势,特别稳,一点都不慌。别人冲着他散步,跟来逛庙会似的。”
“你想抢他储物袋?”
“我想活命。”他摇头,“这种人,要么脑子有病,要么实力超标。我倾向于后者。”
他说着,悄悄从酒葫芦里摸出一颗黑乎乎的珠子,握在掌心。万毒珠微微发热,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就在这时,那黑袍人忽然停下脚步。
他缓缓抬起头,兜帽阴影下,似乎有一道目光穿透人群,落在江小道身上。
江小道心头一紧,本能地往后缩了半步,结果踩到一块松动的砖,差点摔个狗啃泥。
“咳咳……”他站稳身子,故作镇定地拍了拍衣服,“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签到啊?”
黑袍人没动,也没说话,只是那只枯骨手指轻轻抬了抬,像是在打招呼,又像是在记仇。
江小道打了个寒颤,转头对岑晚狐说:“这人回头得拉黑名单。”
“你现在就想逃?”她挑眉。
“我不是逃。”他认真纠正,“我是战略性后撤,顺便去厨房看看今晚有没有加餐。打仗归打仗,饭不能不吃。”
“你还能更懒一点吗?”
“能。”他点头,“比如让赵无极替我去死。”
正说着,八道金锁终于完成闭合,轰然一声巨响,锁链交织成网,将裂缝彻底封死。冲在最前的几名魔修撞上金光,瞬间化作血雾,腥气扑鼻。
守城弟子一阵欢呼。
赵无极脸色铁青,甩着手臂试图挣脱阵法束缚:“快放开我!此阵需持续供灵,岂能由你这等废物主导!”
“谁主导不重要。”江小道打了个哈欠,“重要的是,你现在脱不开身,只能跟我一块耗着。”
“你……你这是陷害!”
“这叫团队协作。”江小道拍拍他肩膀,“来都来了,不如聊点开心的。比如你藏在床底下的那本《采阴补阳秘术》,要不要借我瞅瞅?保证不外传。”
赵无极瞳孔骤缩:“你胡说八道什么!”
“哦?”江小道歪头,“那你紧张什么?难道真是清白的?”
“我……我只是厌恶你这等卑劣之人!”
“啧,嘴硬。”江小道收回手,懒洋洋地看着城外,“话说回来,那兜帽兄弟能不能赏个脸再往前走两步?让我试试新得的痒痒粉效果如何。”
岑晚狐忍不住笑出声:“你还真打算拿他试药?”
“实验精神要从小培养。”他一本正经,“再说,万一他真是风清扬的人呢?提前让他挠三天,也算替天行道。”
“你就这么想报仇?”
“我不急。”他眯起桃花眼,“但他得知道,有人惦记着他。”
城外,黑袍人依旧伫立原地,不动如山。其余魔修开始后撤,仿佛接到某种无声指令。
金锁阵稳稳封锁缺口,战场暂时平静。
江小道活动了下手腕,低头看了看胸口——狐火令贴着皮肤,温温的,像揣了只暖手炉。
他刚想说点什么,忽然感觉掌心一烫。
低头一看,万毒珠正在发红,像是被什么东西唤醒了。
他猛地抬头,望向城外。
黑袍人不知何时已抬起左手,缓缓摘下了右手破损的手套。
五根手指,全是森然白骨,没有一丝皮肉。
而在那掌心中央,赫然浮现出一枚暗红色的符印,形状扭曲,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又像是一只闭合的眼睛。
江小道呼吸一顿。
那枚符印,他在签到得来的《万邪图鉴》里见过。
名为“噬魂契”,唯有修炼《噬魂诀》至大成者,才会在掌心凝出此印。
他缓缓攥紧万毒珠,声音压得极低:“岑晚狐。”
“嗯?”
“待会儿要是我突然开始抓自己脸,你就拿剑拍晕我。”
“为什么?”
“因为我可能……”他盯着那枚符印,嘴角扯出一抹笑,“快要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