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松涛声掠过洞口，林幽靠在石壁上，看着白衣人将最后一味草药碾碎，混入陶罐中的清泉里。篝火跳动的光映在她侧脸上，睫毛投下的阴影随着呼吸轻轻颤动，每一个细微的神态都与记忆中的白素重叠，却又在眼底深处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生涩。
“把腿伸过来。” 白衣人端着陶罐转身，指尖还沾着草屑。她蹲下身时，腰间的素白剑轻轻晃动，剑柄上的淡蓝宝石折射出细碎的光，恰好落在林幽小腿的伤口上 —— 那里的淤青已消退大半，只剩一道浅淡的疤痕。
林幽依言伸腿，陶罐里的药汁带着微凉的草药香，触碰到皮肤时却传来一阵温和的暖意，顺着血管缓缓蔓延至全身，之前滞涩的灵力竟也开始顺畅流转。他盯着白衣人专注的侧脸，忍不住再次开口：“现在，总该告诉我了吧？”
白衣人动作一顿，抬眸看他时，清冷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她放下陶罐，伸手握住身侧的素白剑，指尖轻轻摩挲着剑身上的蛇纹，像是在触碰一件珍贵的信物。“你还记得…… 我消散前，最后握着的是什么吗？”
林幽瞳孔微缩。白素消散的画面瞬间涌上心头 —— 那时他们在祭坛上与蛇神激战，白素为护他挡下致命一击，身体化作光点消散时，手中仍紧握着那柄陪了她多年的 “凝霜剑”。可眼前这柄剑，虽然样式相似，却并非他记忆中的凝霜剑。
“你是说…… 凝霜剑？”
“是，也不是。” 白衣人摇头，将素白剑递到林幽面前，“凝霜剑在我消散时也跟着碎裂了，但我一缕残魂没能离体，恰好附在了剑的碎片上。后来不知过了多久，碎片被人捡到，融入了这柄新剑里，我才借着剑的灵力，慢慢重塑了身形。”
林幽接过素白剑，指尖抚过剑身上的蛇纹。剑体冰凉，却隐约能感受到一丝微弱的灵力波动，这波动的频率，竟与他记忆中白素的灵力极为相似。可他仍有疑虑：“既然是残魂，为什么会和白素长得一模一样？还有你的灵力……”
“我也不知道。” 白衣人垂下眼眸，声音轻了几分，“醒来后我记不清很多事，只模糊记得你的名字，记得一些和你有关的碎片 —— 比如你喜欢在清晨练剑，比如我们曾在山顶看日出。至于容貌和灵力，或许是残魂本能地保留了最熟悉的形态。”
她说着，抬手拢了拢耳边的碎发，这个小动作让林幽的心猛地一跳 —— 白素紧张时也常会做这个动作。可下一秒，林幽又注意到她手腕上没有那道熟悉的疤痕 —— 那是他们初遇时，白素为救他被毒蛇咬伤，留下的永久疤痕。
“你不记得初遇时的事了？” 林幽不动声色地试探，“我们在青峰山遇到毒蛇，你为了护我，手臂被咬伤，后来还留了疤。”
白衣人眼神微闪，似乎在努力回忆，片刻后才轻轻摇头：“记不清了。关于过去的事，我只记得一些零散的片段，像是被打碎的拼图，怎么也拼不完整。” 她抬眸看林幽时，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是不是…… 我这样很奇怪？”
林幽看着她眼底的失落，心中的疑虑竟有些动摇。如果这是假的，她没必要连这些细节都演得如此逼真。更何况，她的灵力波动、她的小动作，甚至她身上淡淡的冷梅香，都与白素如出一辙。
“不奇怪。” 林幽轻声道，将素白剑递还给她，“只是…… 我需要一点时间接受。”
白衣人接过剑，重新佩在腰间，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浅淡的笑容。这笑容很轻，却像冰雪初融般，瞬间驱散了她眼底的清冷，让她看起来与真正的白素别无二致。“我知道这很难让人相信，但我会证明给你看的。以后，我还会像以前一样，陪在你身边。”
篝火渐渐弱了下去，洞口的风也变得柔和。林幽靠在石壁上，看着白衣人收拾草药的身影，心中翻江倒海。他想相信这是奇迹，想相信白素真的回到了他身边，可心底那丝疑虑却始终挥之不去 —— 她手腕上缺失的疤痕，她对关键往事的模糊记忆，还有她初现时那过于冷静的眼神，都像一根根细刺，扎在他心头。
夜深时，白衣人靠在另一侧石壁上睡着了，呼吸均匀。林幽悄悄起身，走到洞口望着远处的月色，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 —— 那里还残留着素白剑的冰凉触感。他不知道，在他转身的瞬间，原本睡着的白衣人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底没有丝毫睡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仿佛刚才所有的失落与温柔，都只是一场精心编织的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