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弘怒视皇帝,手已按上腰刀:“陛下!我北狄勇士死得不明不白,必须给个交代!”
“三王子稍安勿躁!”谢瑾瑜上前一步,挡在皇帝身前,面色沉凝
“此事发生在天朝猎场,父皇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贵使一个公道!”他转头厉声对江浔道
“江统领,立刻封锁猎场,所有参赛者、随行人员不得离开,严加盘查!”
江浔抱拳领命,眼神冷冽如刀,迅速调派禁军行动。
场面混乱,人心惶惶。贵女们吓得花容失色,朝臣们交头接耳,猜测纷纷。
林焦焦站在太后身侧,手心沁出冷汗。
那块相似的布料像根刺扎在她心里。
她强迫自己冷静,目光快速扫过全场——拓跋弘的愤怒不似作伪,谢瑾瑜的应对滴水不漏,陆昭烈一脸焦躁想往她这边挤却被拦住,江浔他正蹲在那北狄武士尸体旁,仔细检查那枚毒镖。
不能慌。
她告诉自己。
幕后之人就是想制造混乱,她越慌,越容易落入圈套。
就在这时,一个怯怯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是那个昏迷的陈小将军的随从,他被人搀扶着,脸色惨白:“陛、陛下……小的……小的好像看见……”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他身上。
“看见什么?快说!”皇帝沉声道。
那随从吓得一哆嗦,手指颤抖地指向林焦焦的方向
“小的……小的看见,陈小将军和那北狄勇士起争执时,好像有个人影在树林里闪过,穿着墨绿色的衣服,像是林姑娘今日穿的颜色……”
嗡!如同冷水滴入滚油,全场炸开!
所有怀疑、探究、甚至幸灾乐祸的目光,如同实质般钉在林焦焦身上!
“你胡说八道!”陆昭烈第一个炸了,冲破阻拦就要冲过来,被镇国公死死拉住。
谢瑾瑜眉头紧锁,看向林焦焦的眼神带着担忧
拓跋弘的目光也锐利起来,在她和那随从之间来回扫视。
太后脸色一沉:“放肆!焦焦一直在此观赛,如何能去林中行凶?休得胡言!”
那随从噗通跪地,磕头如捣蒜:“小的不敢胡说!小的……小的只是恍惚看见,许是……许是看错了……”
林焦焦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如同针扎。
她知道,这是冲她来的死局。
指认她的人证出现了,若她无法自证,就算太后力保,嫌疑也难以洗清,更会激化与北狄的矛盾。
她深吸一口气,在所有人或怀疑或担忧的目光中,缓缓走上前,对着皇帝和太后福了一礼,声音清晰而镇定:“陛下,太后娘娘,此人指认臣女,空口无凭。
臣女一直在此观赛,左右皆是见证。但既然有此疑虑,为证清白,臣女恳请陛下,允臣女一问此人。”
皇帝看着她平静无波的脸,沉吟一瞬,点了点头。
林焦廉走到那瑟瑟发抖的随从面前,居高临下,目光清冽如冰:“你说看见穿墨绿衣服的人影,是何时辰?在林地何处?那人影是男是女?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除了衣服颜色,可有其他特征?你当时在做什么?距离多远?”
她语速不快,却一连串问题如同连珠炮,精准而犀利。
那随从被她问得懵了,眼神闪烁,支支吾吾:“时辰……就、就在他们进去不久……地点……在、在东边那片林子……男女……没、没看清……特征……就、就看到颜色……小的当时在……在捡拾箭矢,距离……大概几十步……”
“东边林子?”林焦焦抓住他话里的漏洞,转身面向众人,声音提高,“陛下,诸位大人,猎场林地广阔,东边林木茂密,视线受阻。
此人距离几十步,连人影男女高矮都看不清,如何能精准断定那模糊人影所穿,就是臣女身上这种在光线下会泛蓝的湖色墨绿,而非普通墨绿或深青?此其一。”
她顿了顿,继续道:“其二,陈小将军与北狄勇士起争执,此人身为随从,不第一时间上前护主,反而有闲心留意几十步外一个连男女都看不清的模糊人影?
合乎常理吗?”
她逻辑清晰,言辞锋利,瞬间将随从证词的漏洞撕开!
那随从脸色煞白,汗如雨下。
林焦焦却不看他,转向江浔,福了一礼:“江大人,您是办案高手。
请问,若真有人行凶,会穿着如此显眼的衣服,在可能被人目击的情况下,留下如此明显的线索吗?
这岂非故意引人怀疑?”
江浔抬眸看她,冷峻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激赏。
他沉声开口:“林姑娘所言有理。此案疑点重重,仅凭一人模糊指认,不足为证。凶手此举,更像嫁祸。”
他这话,等于间接为林焦焦洗清了嫌疑。
谢瑾瑜适时开口:“父皇,看来是有人蓄意挑拨,欲破坏两国邦交!必须彻查!”
皇帝脸色阴沉,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检查尸体的仵作忽然惊呼一声:“陛下!这……这北狄勇士指甲缝里,有东西!”
众人精神一振!
江浔立刻上前,用镊子小心翼翼地从死者指甲缝里,夹出一小片极细微的、深蓝色的丝绸碎片!
那颜色,绝非林焦焦所穿的湖色墨绿,也非普通衣料,更像是某种特定制式的服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投向了在场唯一大量穿着深蓝色服饰的人群——皇家禁军!
而禁军之中,有资格穿着这种特定质地深蓝服饰的,唯有各级将领!
气氛再次凝固,怀疑的目光在禁军将领们身上扫视。
江浔捏着那片深蓝碎片,眼神冰冷如霜。
他知道,这把火,终于烧到了他自己身上。
而幕后之人,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目标似乎并不仅仅是林焦焦。
林焦焦看着那片深蓝碎片,又看看江浔冷硬的侧脸,心中警铃大作。
她与江浔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