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光线从地下室缝隙里渗进来,在布满灰尘的终端屏幕上切出几道斜杠。沈心怡把裂了屏的平板搁在膝盖上,脊柱的钝痛像生锈的弹簧在椎节间硌着。
霉味混着金属锈蚀气糊在鼻腔里,墙皮剥落成不规则的锯齿状。陆小凡瘫在折叠椅上咳嗽,石膏腿僵直地顶着桌脚。
李建国肋下的绷带又晕开一团暗红,他烦躁地踹了脚铁柜。震得墙灰簌簌往下掉,剥落的碎片在灯光下像雪花飘散。
经过一天筹备,团队再次聚集在这间郊区安全屋。酸雾笼罩的工业区腐臭风从通风口钻进来,带着铁锈和氨水的刺鼻气味。
沈心怡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幻视里闪过昨天货运塔钢索崩裂的蓝光残影。周坤用酒瓶底敲着地图上鹿特丹港的坐标,“Ect-delta集装箱每周三凌晨三点发车。”
混进去的窗口期不到十分钟,时间像沙漏在倒计时。沈心怡指尖划过平板裂纹,“物流系统用的是军方级加密。”
直接入侵会被反咬,她感觉脊柱的刺痛像针扎。陆小凡突然撑起身子,咳出的血沫子溅在键盘上。
“用高远自己的后门,”他染着黑红污迹的手调出信号中继点的数据包。“上次在排水渠用的波浪纹协议能伪装成清道夫维护信号。”
李建国龇牙咧嘴地扯开衣领,“那玩意儿差点把老子脑浆搅成豆腐花。”吴刚默默从工具堆里翻出个巴掌大的信号中转器。
“用这个当跳板,触发警报就熔断电路。”沈心怡脊柱的灼痛让她不得不佝偻着凑近屏幕。
“先从外围网络渗透,找到实验室的监控盲区。”周坤突然用斩骨刀剁进冻肉箱子,“货运公司调度室有我侄子。”
“能搞到车辆识别码,”他擦着刀背上的冰渣。地下室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老式终端散热扇的嗡鸣。
陆小凡空茫的眼睛盯着地图上蜿蜒的路线,冷链车要经过三个扫描站。“每个站停留四分钟,清道夫换岗间隙能争取到六秒。”
李建国肋下的血滴在水泥地上,“六秒够干啥?撒泡尿都不够。”沈心怡呛咳起来,幻视里货运塔钢索崩裂的蓝光又闪了一下。
“六秒够上传一个伪装协议,”她调出记忆剥离设备的代码碎片。“用高远的数字签名糊弄过去,”吴刚把猎枪拆成零件擦拭。
“车辆进入港口范围会被生物识别扫描,需要物理干扰器。”周坤从工装内袋掏出个锈迹斑斑的诺基亚手机。
“我留着这老古董就防着这天,能发射低频脉冲干扰生物电场。”陆小凡挣扎着想站起来,石膏腿磕在桌沿发出闷响。
“让我来远程接入,”他喉咙里嗬嗬作响。“我熟悉高远的编码习惯,”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李建国一把按住他肩膀,“瘸子你消停点。”上次爬通风管差点把肺咳出来,沈心怡注意到陆小凡指尖在不停颤抖。
那把警徽残片钥匙扣被攥得死紧,“分两组行动。吴刚和周叔负责物流端,我和小凡负责数据渗透。”
李建国猛地捶墙,“老子呢?”墙灰扑簌簌落在他肩头。周坤冷笑一声,“你这身血腥味能把清道夫引来二里地。”
“留在据点当应急组,”昏暗的灯光下几人影子在斑驳墙面交错成网。沈心怡脊柱的灼痛像针扎,她瞥见周坤擦眼镜时手指微微发颤。
安全屋隐藏密室的接入记录闪过脑海,内鬼嫌疑像阴影般萦绕。陆小凡开始调试终端,老式键盘在他手下发出卡顿的敲击声。
沈心怡把止痛药片咬碎咽下,苦涩味混着血腥气在舌根蔓延。伪装程序需要同步全球节点时间戳,她划开深层数据库。
鹿特丹港的服务器在Utc+1时区,时差像无形的绞索。吴刚突然举手示意安静,终端屏幕跳出红色警告框。
“清道夫在调整西区扫描参数,他们在找我们。”周坤抓起斩骨刀劈开墙角暗格,露出布满灰尘的无线电设备。
“用这个频道,组织早期的加密协议。”陆小凡的咳嗽突然加剧,黑红的血从指缝渗出来。
“高远在监控货运记录,”他调出物流系统的实时日志。“有个隐藏进程在追踪Ect-delta集装箱,”沈心怡脊柱的刺痛炸成细碎星火。
他察觉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李建国暴躁地扯掉肋下绷带,“干!那就硬闯。”
周坤把酒瓶砸在铁柜上,“硬闯?你当港口是你家炕头?”玻璃碎片溅到地图上,鹿特丹港的坐标被酒液晕开。
地下室的空气凝滞成块,终端屏幕上的倒计时数字刺眼地跳动着。陆小凡染血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滑动,用mF058协议做掩护。
他空茫的眼睛突然聚焦,生物记忆实验的数据流能骗过扫描。沈心怡快速切换窗口,风险太大。
触发反制程序会烧毁神经接口,她感觉后颈像被烙铁烫伤。吴刚默默接好信号中转器的电线,“给我三分钟接入港口网络。”
周坤擦着金丝眼镜上的油污,“车队明晚八点装货,我们只有一次机会。”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每个人。
李建国突然安静下来,锁骨下的波浪纹旧疤在昏暗光线下扭动。“十二年前衔尾蛇事件,我们也是这么赌的。”
“别磨蹭了!开始干活。”铁门撞在墙上发出巨响。终端屏幕突然爆出刺眼蓝光,数据流像瀑布般倾泻。
陆小凡嘶哑地低吼,“渗透程序启动了。”沈心怡感觉颅骨像被钢针穿刺,幻视里浮现出冰原和沙漠的残影。
“他在反向追踪,”冷汗从额角滑落。“高远在鹿特丹港的服务器里埋了逻辑炸弹,”吴刚粗壮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残影。
“绕不过去,所有通道都被封锁了。”李建国拔出脉冲手枪,“妈的!跟他拼了。”
周坤突然抢过键盘输入一串代码,“用这个,组织最后的逃生协议。”屏幕上的数据流骤然扭曲。
波浪纹信号像毒蛇般缠绕攀升,陆小凡咳着血沫笑出声。“老东西藏得够深,”指尖在键盘上艰难移动。
沈心怡脊柱的灼痛让她几乎握不住平板,“伪装程序上传成功。”但触发了警报系统,远处传来隐约的爆炸声。
震得头顶锈屑簌簌落下,吴刚关掉终端总闸。“该撤了。”黑暗瞬间吞噬了房间。
周坤抓起车钥匙拍在桌上,“兵分两路,屠宰场集合。”话音未落已冲向暗门。
李建国架起陆小凡往暗门走,石膏腿在台阶上刮出刺耳声响。沈心怡最后看了眼屏幕,鹿特丹港的坐标在裂纹中碎裂成蛛网。
酸涩的工业区空气从通风口涌进来,裹着数据缆线烧焦的辛辣味。防空洞的黑暗像巨兽喉咙吞噬了最后的光线。
只有平板屏幕的幽蓝残影在视网膜上停留,沈心怡突然想到王皓那傻乎乎的笑容。脊背窜过一阵寒意,高远绝不会善罢甘休。
她摸索着跟上队伍,指尖触到冰冷墙壁。黑暗中传来陆小凡压抑的咳嗽声,每一声都像敲在心上。
李建国在前面低声咒骂,台阶太陡了。周坤的影子在拐角处晃动,“快点!清道夫可能已经锁定这里。”
沈心怡脊柱的疼痛让她几乎直不起腰,幻视里闪过王皓在便利店打工的画面。那家伙总是笑得没心没肺,根本不知道危险临近。
吴刚突然停下脚步,前面有动静。黑暗中传来金属刮擦声,像爪子划过管道。
所有人屏住呼吸,沈心怡感觉心脏快要跳出胸腔。陆小凡的手突然抓住她的胳膊,指尖冰凉。
“是老鼠,”周坤松了口气。继续走,但脚步声明显加快了。
沈心怡忍不住回头望去,安全屋的方向隐约传来警报声。高远现在一定暴怒如雷,他那种人最恨被戏弄。
王皓的公寓就在城东,离港口只有二十分钟车程。这个念头让她浑身发冷,必须尽快提醒那小子。
但现在的通讯都被监控,任何联系都会暴露他的位置。陆小凡突然低声说,“王皓今天应该去参加脱口秀开放麦。”
他知道那家伙的行程,声音里带着愧疚。李建国骂了句脏话,“那就更糟了。”
“高远的人可能已经在俱乐部蹲守,”周坤打断他们。“先管好自己!屠宰场汇合后再想办法。”
黑暗中只有急促的呼吸声和脚步声,沈心怡感觉脊柱的疼痛像潮水般涌来。幻视里王皓的笑容和货运塔的蓝光交织闪烁,她死死咬住嘴唇。
防空洞的腐臭风扑面而来,带着地下水的腥气。远处传来清道夫扫描的嗡鸣声,像死神的低语。
陆小凡的石膏腿在台阶上拖行,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他突然停下,“我改写了最后一个协议。”
“应该能争取点时间,”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清。沈心怡扶住他颤抖的手臂,感觉到他掌心的冷汗。
李建国在前面推开一道铁门,“快到了。”微弱的光线从门缝漏进来,映出周坤警惕的侧脸。
吴刚最后一个进入通道,轻轻关上身后的门。隔绝了警报声,但压迫感更重了。
沈心怡靠在潮湿的墙壁上,脊柱的灼痛稍缓。王皓那傻小子现在肯定在背笑话段子,根本不知道危险临近。
她必须想办法警告他,哪怕冒再大的风险。陆小凡咳嗽着说,“我用匿名账号给他发了条暗号。”
“希望他能看懂,”声音里带着不确定。李建国啧了一声,“你当高远是傻子?”
冷库的寒气涌进来,带着冻肉的腥甜。沈心怡最后望了一眼来时的黑暗,高远的报复绝不会止步于此。
王皓的笑容在脑海中闪现,像最后一点温暖的余烬。她跟着队伍踏入冷库,脊柱的刺痛提醒着危险还未结束。
远处隐约传来警笛声,像丧钟为谁而鸣。陆小凡的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他低声重复着王皓常说的笑话台词。
沈心怡握紧裂屏的平板,裂纹像蛛网般蔓延。防空洞的黑暗在身后合拢,仿佛从未存在过。
但每个人都清楚,高远的阴影已经笼罩下来。王皓的天真笑容成了最脆弱的靶子,而他们连警告的机会都如此渺茫。
冷库的灯光忽明忽暗,映出众人苍白的脸。周坤开始布置防御工事,李建国检查武器库存。
吴刚调试着备用终端,试图恢复通讯。陆小凡瘫坐在货箱旁,石膏腿上沾满污迹。
沈心怡靠着冷冻柜,脊柱的疼痛让她冷汗直流。幻视里王皓在舞台上手舞足蹈,观众笑声像遥远的背景音。
她必须想办法,必须做点什么。但每次尝试集中精神,脊柱的灼痛就打断思绪。
李建国扔过来一个医疗包,“先处理伤口。”声音粗哑却带着关切。
周坤在门口设置绊线警报,动作熟练得像呼吸。吴刚突然抬头,“截获到清道夫的调度信号。”
“他们在城东增派了人手,”话音落下地下室一片死寂。沈心怡感觉血液都冻住了,城东正是王皓常去的俱乐部区域。
陆小凡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李建国按住。“别冲动,你现在出去就是送死。”
周坤冷笑,“还嫌不够乱吗?”但擦拭武器的手微微发抖。
沈心怡打开医疗包,绷带上沾着凝固的血迹。她必须保持冷静,为了所有人。
包括那个毫不知情的傻小子。幻视里王皓的笑容越来越模糊,被货运塔的蓝光吞噬。
终端屏幕突然闪烁,跳出一行加密信息。周坤快步走过去,脸色骤变。
“高远动了,”他沉声说。所有人都看向他,等待下半句。
但周坤只是关闭了终端,开始收拾装备。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沈心怡知道最坏的猜测正在成真。
王皓的名字像诅咒悬在每个人心头,却无人敢说出口。冷库的寒气渗进骨髓,比防空洞的黑暗更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