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究竟是谁？”
当刘卫东这个问题问出口的瞬间，二号将军楼的客厅里，陷入了一种极致的安静。
在场的所有刘家将校，无论军衔高低，无论身在何等要职，此刻都屏住了呼吸，目光灼灼地盯着主位上那位沉默的老人。
他们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不仅关系到家族的“老祖宗”为何失踪四十年，更关系到为何要以如此大的阵仗，将整个家族的力量召集于此。
刘飞扬藏在人群中，心脏“怦怦”狂跳。他感觉自己手心全是汗，手机的温度都变得有些烫手。他知道，他正在见证一个足以载入刘氏家族史册的历史性时刻。
而他的直播间里，早已彻底炸开了锅。
在线人数，已经从最初的几个人，裂变式地暴涨到了数百万，并且还在以一个恐怖的速度向上攀升！。
“我草！我草！大的要来了！正片要开始了！”
“终于要揭秘了吗？能让一个实权少将的爷爷如此牵挂的‘老首长’，到底是什么级别的人物？”
“别说话！都别发弹幕了！听！听老将军怎么说！”
“这直播要是泄露出去，怕是要上军事法庭吧？不过……管他呢，看了再说！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将星凑在一起！”
在无数人的注视下，太师椅上的刘昌东，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没有看自己的任何一个子孙，而是仿佛穿透了墙壁，穿透了无尽的夜色，望向了那遥远的、已经成为记忆的白山黑水。
他的声音，沙哑，苍老，却带着一股金戈铁马般的铿锵。
“四十多年前，那场仗打完，我厌倦了。我就想去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安安静-静地过完下半辈子。”
他说的云淡风轻，但听在刘家众人耳中，却无异于惊雷。
‘厌倦了？’
刘卫东和刘承志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苦涩。他们知道，爷爷口中的“厌倦”，背后是何等惨烈的牺牲与付出。
刘昌东没有理会子孙们复杂的心情，继续用他那平铺直叙的语调说着。
“我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直到前段时间，我看到了网上的新闻。”
他浑浊的眼中，第一次燃起了一股冰冷的火焰。
“我看到了，有人，把我老首长的坟，给平了。”
“我看到了，有人，把他的后人，当成‘诈骗犯’、‘贪污犯’，往死里整！”
“我刘昌东的这条命，是老首长给的。刘家的这一切，也是老首长给的！”
“如今，他尸骨未寒，后人受辱。我若是不回来，我死了，下了地府，都没脸去见他！”
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
整个客厅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好几度。
刘家的将校们，一个个都攥紧了拳头，眼中燃起了同样的怒火。
他们终于明白了！
老祖宗这次回来，不是为了刘家，而是为了报恩！为了替那位“老首长”，讨一个天大的公道！
“爷爷！”刘卫东上前一步，声音激昂，“您放心！既然是老首长的后人蒙冤，那就是我们整个刘家的事！我刘卫东，就算是拼上这身军装不要，也一定为他们讨回公道！”
“没错！”
“算我一个！”
“欺负到我们刘家的恩人头上了，真当咱们的枪是烧火棍吗！”
刘海峰、刘飞扬等人也纷纷附和，群情激奋。
刘昌东摆了摆手，压下了众人的声音。
他浑浊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刘卫东的身上。
“卫东，我问你，你们现在，都叫我什么？”
刘卫东一愣，不知爷爷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恭敬地回答：“爷爷，在我们心中，您是抗联英雄，是东北战场上，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刘团长。”
“团长……”
刘昌东自嘲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这个名头，我受不起。在我老首长面前，我这个团长，算个屁！”
所有人都愣住了。
直播间里数百万观众也全都懵了。
‘这是什么意思？团长还不算大吗？’
就在所有人困惑不解的时候，刘昌东缓缓站起了身。
他走到墙边，那里挂着一幅巨大的东国地图。
他伸出那只布满老茧、甚至有些变形的干枯手指，重重地点在了地图上“东北”的那片区域。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无尽的崇敬与狂热！
“你们只知道，我是团长。但你们知道，我的老首长，当年是什么职务吗？！”
“平伐时期，他是散尽家财，平伐团团长！”
“但那之后，在东北那片冰天雪地里，面对数十万关东军的围剿，他临危受命，扛起大旗！”
“我，刘昌东，时任东北抗日联军独立团团长！”
他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在每个人的脑海中炸响！
“而我的老首长，李嘉泽——”
“时任，东北抗日联军，第一路军——”
“副！军！长！”
“轰！”
当“副军长”这三个字，从刘昌东口中吐出的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都凝固了！
刘家的客厅里，十几位将校，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僵在了原地，脸上写满了极致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骇然！
副军长！
在那个年代，一个军的编制，下辖数个师，数万人！
一个副军长，是真正手握千军万马、决定一场场大型战役走向的方面大员！
这和“团长”，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天与地一般的概念！
刘飞扬的手机，因为他身体的剧烈颤抖，从臂章的缝隙中滑落，“啪”地一声摔在了地上。
但他根本没空去理会。
他只是张大了嘴，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老祖宗，大脑一片空白。
而这个小小的意外，却让直播间的画面，以一个倾斜的、仰视的角度，对准了刘昌东那张写满了狂热与崇敬的脸。
这一刻，这个秘密，通过这小小的摄像头，传遍了整个网络！
“我……我我我……我听到了什么？副……副军长？！”
“不是团长！是副军长！东北抗联第一路军副军长！我的妈呀！”
“怪不得！怪不得刘家一门将星！他们的老祖宗，追随的竟然是一位副军长！”
“疯了！全疯了！李家的案子，现在谁还敢说是真的？诬陷一位开国副军长的后人？这幕后黑手的胆子是铁打的吗？！”
“快！快去查！东北抗联第一路军！查查历史！这位李嘉泽副军长，到底是谁！”
网络彻底瘫痪！
帝都。
陈世杰正强撑着镇定，喝着红酒，试图用酒精麻痹自己心中那股越来越强烈的不安。
他也在看直播。
当他听到“副军长”那三个字时，他手中的酒杯，第二次，从手中滑落。
这一次，他甚至没有听到酒杯碎裂的声音。
他的耳中，只剩下自己那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和血液冲上大脑的轰鸣。
‘副……军长？’
‘我……我到底……惹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一股冰冷的、发自灵魂深处的寒意，彻底将他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