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幻想的边界
林夏的指尖在健康手环的屏幕上划过，冰凉的触感却捂不热掌心的冷汗。屏幕上，“稳定期！！！！！体重监测”的数字刺眼地跳动着——52公斤，比上周又降了3斤。她明明按照“自愿减重协议”上的食谱进食，每天的营养剂剂量分毫不差，可体重还是像断了线的风筝，一个劲往下掉。
“林姐，该换药了。”护士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推着治疗车走进来，托盘里摆着透明的营！养剂和注射器。林夏抬头时，正好撞见护士胸前的铭牌——“小陈”，和日记里那个发现禁药的女孩同名。她突然想起小陈日记里的话：“他们给的营养剂里，藏着让体重自己跑掉的秘密。”
“今天的剂量……”林夏的声音有些发紧，“能按原始标准来吗？我昨晚又晕过去了。”
小陈护士的动作顿了顿，眼神飞快地瞟了眼墙角的监控，才压低声音：“林姐，别傻了。”她手里的注射器轻轻晃了晃，里面的液体泛着诡异的荧光，“这不是剂量的事。你看看窗外。”
林夏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社区广场上，几个16岁的少年正被巡逻队拦下，手环里的“自愿减重”数据被强制同步到公示屏——其中一个男孩的体重从50公斤骤降到42公斤，屏幕上却显示“符合稳定期标准”。男孩的母亲在一旁哭喊，说他昨天还能吃下半碗米饭，今天就连站都站不稳了。
“看到了吗？”小陈护士把营养剂往托盘里一放，金属碰撞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刺耳，“所谓的‘不受规则控制’，只是不直接扣减而已。他们在广场的喷泉里加了东西，在学校的饮水机里掺了料，就连空气净化器的滤芯里，都藏着让体重慢慢往下掉的粉末。”
林夏猛地想起自己那些“幻想”——王奶奶的土豆田、张凯找到的原始代码、阿杰在旧时代课堂上教孩子们认面粉……那些画面里的人，个个面色红润，哪像现在社区里的人，脸色苍白得像纸。她突然捂住头，太阳穴突突地跳，那些“幻想”太清晰了，清晰到能闻到土豆烤熟的香味，能摸到麦粒的粗糙触感，可现实里，她已经快忘了米饭是什么味道。
“你以为张凯真的能破解系统？”小陈护士冷笑一声，拿起托盘里的记录册，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患者的体重变化，“他上周刚被强制转入‘增重期’，实际上是被关在302病房，每天灌三瓶营养剂，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林夏的心像被狠狠攥住，她想起张凯最后一次发消息说“找到置换系统的漏洞了”，后面跟着个土豆的表情。原来那不是玩笑，是求救信号。
“还有阿杰，”小陈护士翻到下一页，指着一个名字，“他拒绝签署协议，被判定为‘规则对抗者’，昨天下午已经被送去‘异常体重收容所’了。他奶奶去拦，被巡逻队推搡着摔在地上，现在还躺在骨科病房。”
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规则组的干事走进来，手里拿着份文件：“林夏，你的稳定期评估结果出来了，需要转入增重期。”他把文件往床头一放，“签字吧，这是‘自愿’的，对你好。”
林夏看着文件上“增重期需配合营养调控，每日营养剂剂量加倍”的条款，又想起小陈护士刚才的话，突然笑了。她那些“幻想”里，张凯总能找到破解的办法，阿杰总能带着孩子们逃出困境，王奶奶的土豆总能顺利发芽，可现实是，他们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我不签。”林夏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
干事的脸色沉了下来：“林夏，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你那些‘幻想’能救你？告诉你，张凯的芯片早就被销毁了，阿杰的收容所根本没有出口，王奶奶的菜地昨天已经被推土机铲平了！”
他的话像一把锤子，砸碎了林夏最后一点念想。原来那些清晰的画面，真的只是她的幻想——是长期营养不良产生的幻觉，是对现实的逃避。
“你看，”干事拿起桌上的健康手环，屏幕上的体重数字又跳了一下，“51.8公斤了。再不听话，下次就是45公斤，到时候就算你想签，也没机会了。”
小陈护士在一旁低下头，不敢看林夏。林夏注意到，她的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小陈的日记，正是写着“他们怕我们长胖”的那一页。
林夏突然明白了，小陈护士一直在帮她，用隐晦的方式告诉她真相。那些“幻想”或许是假的，但想反抗的念头是真的；张凯和阿杰或许暂时被困住了，但总有人在偷偷传递消息；王奶奶的菜地或许被铲平了，但土里的土豆种，说不定已经在没人看见的角落，悄悄发了芽。
她拿起笔，在文件上签下名字，却在“自愿”两个字旁边，用极小的字画了个土豆。干事没注意，拿起文件满意地走了。
“你这是……”小陈护士惊讶地看着她。
“他们以为签了字就认输了。”林夏笑了笑，指了指窗外，“可你看，阳光总能找到缝隙照进来。就像土豆，就算被埋在土里，也能找到往上长的路。”
小陈护士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医院的围墙外，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一抹新绿——是颗从石缝里钻出来的土豆芽，正迎着阳光，努力地往上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