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的梆子声刚敲过第一响，黑松林的雾气就像被打翻的墨汁，迅速弥漫开来。凌云的金阳剑气在指尖凝成道半尺长的光刃，瞥见明澈剑穗上的同心瓣正泛着微光，忍不住赞叹：“七瓣同心瓣，明澈师弟这‘无寂之时’的剑意，怕是已经超过当年明鹤师叔了。对了，明鹤师叔那枚‘镇源佩’，你可曾见过？”
明澈握着剑柄的手微微收紧，剑穗的金光在雾气中轻轻晃动：“只在祠堂画像上见过，据说能镇压暴走的煞源石。祖父说父亲失踪前，曾将佩上的‘源’字纹拓在藏金阁的地砖下。”
七瓣又如何？父亲失踪那年，祠堂里的烛火整整灭了三日，祖父说这是明家守护者血脉的警示。那枚镇源佩的拓纹，会不会与葬灵渊的守源阵有关？
他的目光扫过巡源卫弟子们紧绷的脸，补充道：“比起剑意，此刻更重要的是守住阵脚，这些蚀灵蜂来者不善。方才我见蜂针上的煞气，与万毒谷据点残留的‘蚀骨粉’同源，背后定有牵连。”
“结阵！” 凌云的剑穗在空中划出个金色的圈，巡源卫的弟子们立刻举起法器，在身前织成道淡金色的屏障。蚀灵蜂撞在屏障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他侧头对明澈道：“长老院早说过，明家血脉与归源阵‘源’位灵核天生共鸣，你出生那天无痕岛灵核的金光，现在想来都是预兆。对了，前日收到密信，说灭源盟在找一种叫‘星髓’的矿石，据说能强化煞源石的威力。”
明澈的 “无寂之时” 剑意顺着指尖注入地面，光圈中浮现出淡淡的星轨纹路，他轻笑一声：“祖父当年逼我背星轨口诀时，总说‘早晚用得上’，那时只当是老人家的执念。” 他突然指向蜂群左翼，“你看那几只蜂子的轨迹，像是在模仿‘蚀灵阵’的起手式，灭源盟里有懂凌霄宗阵法的人。”
那时背到深夜，总偷偷在星图上画父亲的剑影。祖父说星轨是归源阵的骨骼，现在才懂，他是怕我重蹈父亲的覆辙 —— 连自家血脉的秘密都不懂，何谈守护？
他看着蜂群按星轨轨迹飞行，突然对身边的念念道：“你看这些蜂子的飞行路线，是不是和观星台的北斗纹很像？你双鱼玉佩上的缺口，记得是在哪磕的吗？”
念念凑近细看，小脸上露出惊奇：“真的像！明澈哥哥，它们是在跟着星星飞吗？” 她的双鱼玉佩在掌心微微发烫，缺口处竟泛出丝银光，“上次在藏金阁，被块刻着‘寂’字的地砖硌的，那地砖摸起来冰冰的，不像石头。”
“它们不是跟着星星飞，是被星脉共鸣者的灵脉吸引。” 明澈的指尖划过念念锁骨处的阵纹，这孩子的双生脉与自己的灵脉产生奇妙的共振，“就像磁铁吸铁屑，你的灵脉波动对它们来说，是最好的诱饵。” 他刻意摩挲着玉佩缺口，“那地砖下或许有玄机。”
双生脉…… 父亲手札里说，这种灵脉能同时感应‘生’与‘煞’。念念的玉佩缺口泛银，与镇源佩的拓纹会不会是一对？
队伍后方突然传来惊呼声，一名年轻的巡源卫被蚀灵蜂蛰中了手腕，伤口处迅速浮现出灰黑色的纹路。那弟子疼得龇牙咧嘴，却仍强撑着道：“不碍事…… 这点小伤…… 我祖父是锻造师，他说过有一种‘回音石’能解煞气，就是不知道葬灵渊有没有……”
明澈快步上前，剑穗的金光笼罩住他的伤口：“蚀脉咒会顺着灵脉往上爬，可不是小伤。” 他的剑意注入弟子体内，金光中浮现出明家特有的 “转灵咒”，“忍着点，可能会有点麻。你说的回音石，是不是敲击时能发出十二种声调的那种？”
“明澈师兄的术法……” 受伤弟子感受着伤口处的暖意，看着黑气渐渐消退，眼中满是敬畏，“这就是传说中明家嫡系才能用的转灵咒？能把‘源’位灵力变成任意属性？我祖父说，三百年前瑶姬圣女也会类似的术法，还留下块刻着‘共生’二字的石碑在葬灵渊。”
“不过是些祖传的小伎俩。” 明澈收回手，剑穗的同心瓣轻轻颤动，“比起这个，你更该注意防护，巡源卫的职责是守护，不是硬抗。”
小伎俩？这咒印在十二岁觉醒那天，疼得我在祠堂跪了一夜。瑶姬圣女的石碑…… 青瑶的蛇纹玉佩会不会与它呼应？
当明霜摘下青铜面具，露出那张与自己相似的脸时，明澈的瞳孔骤然收缩：“明霜师叔？你不是在煞源石暴动中失踪了吗？怎么会……”
明霜的骨笛轻轻敲击着手心，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失踪？说得真好听！是你父亲把我当成祭品，献祭给了煞源石！就因为我反对他那套‘平衡之道’！” 她突然冷笑，“你以为灭源盟只有蚀灵蜂？等‘源寂炉’炼成就知道，归源阵的‘源’位灵核，不过是炉中燃料！”
凌云的金阳剑气突然暴涨：“休要污蔑明鹤师叔！”
“守护？” 明霜冷笑一声，骨笛指向明澈，“那你问问你的好师侄，他祠堂里的‘归源血誓’是不是写着‘明家嫡系生为守护，死为灵核养料’？对了，你父亲失踪前，曾给灭源盟送过一封信，说‘星陨台的裂隙藏着归源阵的死穴’，你信吗？”
明澈的脸色沉静如水，剑穗的金光却越来越盛：“无论师叔当年遭遇了什么，归源阵的平衡绝不能被破坏。” 他的剑尖微微颤动，“至于父亲的信，我更信他留在手札里的话 ——‘凡言归源者，必先信人’。”
血誓刻在祠堂第三块石板下，我偷看过三次。父亲的笔迹在 “死为灵核养料” 旁划了道浅痕，像在犹豫，又像在反抗。源寂炉…… 难道与那半块玉简有关？
雾气散去后，凌云对明澈道：“看来她是故意引我们去星陨台，师弟打算怎么办？”
明澈望着葬灵渊方向的红光，握紧了手中的剑：“去星陨台。不仅为了阻止灭源盟，也为了查清父亲与明霜师叔之间的真相。” 他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骨煞说密道的回音石能模仿声音，或许能录下灭源盟的谈话，里面说不定有‘源寂炉’的线索。”
星陨台的星轨在观星台的图上是红色的，祖父说那里是归源阵的‘死门’。父亲失踪前最后一次观星，就是在看星陨台的方位。这次去，或许能找到他留在星轨里的答案。
念念拉了拉他的衣角，双鱼玉佩在掌心泛着微光，缺口处的银光突然连成个小小的 “源” 字：“明澈哥哥，你看！玉佩好像在写字！”
明澈低头望去，心中猛地一震 —— 那 “源” 字的笔画，竟与镇源佩拓纹的起笔完全一致。他抬头望见天际线的赤色光带，眼中闪过一丝暖意：“青瑶他们已经到守源阵了，我们也该出发了。” 他的剑穗指向葬灵渊的入口，对凌云道：“凌云师兄，准备好迎接真正的挑战了吗？对了，留意蚀灵蜂的尸身，它们翅膀上的纹路，或许藏着灭源盟据点的位置。”
父亲，祖父，明霜师叔…… 明家三代人的恩怨，该在星陨台了断了。但我要的不是谁对谁错，是要让归源阵的平衡里，再也没有被迫献祭的牺牲，没有被血誓绑架的守护。
凌云的金阳剑气在晨光中闪烁，朗声笑道：“凌霄宗弟子，随时待命！”
队伍启程时，明澈回头望了眼星陨台的方向，剑穗的同心瓣在晨光中熠熠生辉。风里传来还魂竹的清香，像母亲当年在星象台给他梳发时的味道 —— 那时她总说，“星星的轨迹再固定，也会有偏离的时候，重要的是找到属于自己的那颗星。” 他下意识摸了摸剑柄，那里藏着父亲留下的半张星图，图上星陨台的位置，用朱砂画着个小小的 “源” 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