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矿坑迷踪与抉择的回响
踏入矿坑的瞬间，一股混杂着陈年积尘、潮湿岩壁、以及某种金属氧化后特有的锈蚀气味扑面而来，呛得人几乎窒息。光线在身后迅速衰减，仿佛被一张无形的巨口吞噬，只留下深入骨髓的黑暗和寂静。唯有苏晚雪法杖顶端亮起的“光照术”，如同一颗微弱的星辰，在无边的墨色中勉强撑开一小圈昏黄的光晕，照亮脚下崎岖不平、布满碎石和积水的地面。
“这地方……感觉比石墓里面还邪门。”柳梦璃压低声音，凝霜剑微微出鞘，剑锋在光照术下反射着冰冷的寒芒，她警惕地扫视着前方深邃的黑暗，仿佛那里面随时会扑出什么可怕的东西。矿坑通道异常宽阔，足以容纳数辆矿车并行，但顶部不时有碎石簌簌落下，显示着这里结构的不稳定。两侧岩壁上，残留着斑驳的凿痕和早已锈蚀殆尽的金属支架，诉说着此地曾经的繁忙与如今的死寂。
林风走在最前面，他的脚步有些虚浮，左臂传来的酸软和体内的空乏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负担。但他不得不强打精神，将那份微弱得可怜的空间感知力提升到极致，如同盲人探路般，小心翼翼地感知着前方能量流动的细微变化和可能存在的陷阱。传承印记如同耗尽能量的核心，只能被动地散发着一丝微温，帮助他勉强维持着冰火之力那脆弱的平衡，却无法提供更多助力。
“空气在流动，虽然很微弱。”苏晚雪轻声说道，她伸出白皙的手指，感受着那几乎难以察觉的气流方向，“前面应该有更大的空间，或者……通往其他地方的出口。”
三人沿着主通道谨慎前行，黑暗中只有他们轻微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在空旷的坑道中回荡，显得格外清晰和渗人。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出现了岔路，三条黑黝黝的通道如同巨兽的食道，延伸向不同的方向。
“走哪边？”柳梦璃看向林风。
林风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左臂内那丝空间之力如同最纤细的蛛丝，向着三条通道蔓延而去。片刻后，他指向中间那条通道：“这条路的能量残留最‘干净’，没有明显的黑暗腐蚀或者怪物气息，气流也相对稳定。”
选择中间通道继续深入，道路开始向下倾斜，坡度越来越陡，脚下的积水也渐渐多了起来，冰冷刺骨。岩壁上的凿痕逐渐被一些模糊的、似乎是人工绘制的壁画所取代。壁画的内容大多已经风化剥落，难以辨认，只能依稀看到一些扭曲的人形、巨大的兽类，以及一些类似星辰和旋涡的图案，充满了原始而神秘的气息。
“这些壁画……不像是玛法大陆已知的任何一种文明风格。”苏晚雪仔细辨认着，秀眉微蹙，“倒有点像……在一些最古老的、关于世界起源的禁忌典籍中提到的，先民时代的图腾。”
就在她话音刚落的瞬间，林风猛地停下脚步，左手抬起，示意警戒！
“前面有东西！”他压低声音，眼神锐利地盯向前方黑暗。
光照术的范围边缘，隐约照出了几个蹲伏在地上的黑影！它们一动不动，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柳梦璃瞬间进入战斗状态，凝霜剑横在身前。苏晚雪也立刻将魔法盾的光芒收缩，集中在三人周围，减少暴露。
然而，等了片刻，那些黑影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林风小心翼翼地向前靠近了几步，借助光芒看清了那是什么——那是几具早已腐朽得只剩下骨架的骸骨！骸骨身上还残留着破烂的矿工服饰，保持着生前挖掘或休息的姿势，仿佛在某个瞬间被定格，然后悄然逝去。他们的骨骼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灰黑色，似乎是被某种毒素或黑暗能量侵蚀所致。
“是以前的矿工……”苏晚雪松了口气，但看着那些骸骨的惨状，心头依旧沉重。
“他们是怎么死的？看起来不像是被怪物杀死的。”柳梦璃用剑尖轻轻拨动了一下一具骸骨，骨骼发出清脆的折断声，早已脆弱不堪。
林风蹲下身，仔细检查着骸骨和周围的环境。他注意到，在这些骸骨附近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散发着微弱磷光的蓝色矿石碎片，空气中那股淡淡的硫磺味，似乎也正是源于这些矿石。
“这些矿石……有很强的能量辐射，而且带着一种……混乱的属性。”林风捡起一小块碎片，入手冰凉，左臂内的冰核之心似乎对其有微弱的排斥感。“这些矿工，可能是在开采这种矿石时，被其蕴含的混乱能量 slowly 侵蚀致死的。”
这个发现让三人更加警惕。这个矿坑的废弃，恐怕不仅仅是资源枯竭那么简单。
他们绕过这些矿工遗骸，继续前行。通道开始变得狭窄曲折，岔路也越来越多，如同一个巨大的地下迷宫。林风凭借着那点空间感知，努力辨认着方向，寻找着那个“知情人”可能存在的痕迹，或者纸条上暗示的“一线生机”。
在穿过一条尤其狭窄、需要侧身才能通过的岩缝后，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空洞之中。空洞顶端垂下无数如同利齿般的钟乳石，底部则是一个泛着诡异幽蓝色光芒的地下湖。湖水并不平静，表面如同沸腾般不断冒着气泡，散发出浓郁的硫磺蒸汽和那股令人不安的混乱能量气息。而在湖中心，赫然矗立着一座由那种蓝色矿石堆砌而成的、约一人高的简陋祭坛！祭坛上方，悬浮着一颗拳头大小、不断扭曲旋转、内部仿佛封印着微型风暴的深蓝色晶石！
【混乱核心（逸散体）】
仅仅是看到那颗晶石，林风就感觉左臂内的冰火之力一阵躁动，传承印记也传来警示的悸动！这东西蕴含的能量极其庞大而混乱，绝非善物！
然而，吸引他们目光的，并不仅仅是这颗危险的晶石。
在祭坛的旁边，靠近湖岸的一块较为干燥的空地上，竟然生着一小堆篝火！篝火旁，坐着两个人！
其中一人，身形佝偻，披着破烂的斗篷，正是他们在毒蛇山谷废墟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神秘拾荒者！他此刻正拿着一个粗糙的木杯，小口啜饮着什么，对于林风三人的到来，似乎并不意外，只是抬起那双毒蛇般的眼睛，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
而另一个人，则让林风和苏晚雪瞬间瞳孔收缩，柳梦璃更是直接握紧了剑柄，周身斗气隐现！
那人穿着一身残破不堪、沾满污秽的北境游侠皮甲，头发凌乱，面容憔悴，眼神中充满了血丝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正是他们在北境据点中看到的、那个被赤月之种侵蚀、最终被林风以近乎“刮骨疗毒”的方式净化后生死不明的——铁岩！
他竟然没死！而且还出现在了这里！
“铁岩前辈？！”苏晚雪失声惊呼，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柳梦璃更是直接厉声质问：“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和这家伙是一伙的？！”她剑尖直指那个拾荒者。
铁岩抬起头，看向林风三人，他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痛苦，有愧疚，有一丝残存的熟悉，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某种执念燃烧着的疯狂。
“林风……小子……”铁岩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他挣扎着想要站起，却似乎虚弱无力，“我……我没死……但……比死了更难受……”
他猛地扯开自己胸口的皮甲，露出了下面狰狞的景象——他的胸膛上，原本被黑暗侵蚀的地方虽然已经愈合，但却留下了一个如同烙印般的、不断散发着微弱红光的诡异符文！那符文的样子，与赤月之种表面的纹路，有着几分相似！
“赤月的……烙印……”铁岩惨笑着，“它没有完全离开我……它在我的灵魂里……低语……它让我看到了……看到了净化这个世界的‘真相’！”
他指向湖中心那颗混乱核心，眼神狂热：“看到了吗？那是上古遗留的‘混乱之源’！它能扭曲现实，撕裂空间！赤月……不，是‘真神’！真神需要它！需要用它来打破这个腐朽世界的枷锁，建立新的秩序！”
“你疯了！”柳梦璃怒斥道，“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那鬼东西差点把你变成怪物！”
“不！你们不懂！”铁岩激动地挥舞着手臂，“之前的侵蚀是低级的！是扭曲！但现在……是真神的指引！是升华！只要帮助真神获得‘混乱之源’，我就能得到真正的净化，获得新生！甚至……拯救所有被黑暗困扰的人！”
他的话语逻辑混乱，充满了邪教般的狂热。显然，赤月的侵蚀虽然被林风强行净化了大半，但其恶毒的意念依旧残留在铁岩的灵魂深处，并扭曲了他的认知！
那个拾荒者终于放下了木杯，用他那干涩的声音缓缓开口，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看到了吗？这就是赤月低语的可怕。它从不强行控制，而是引诱，是扭曲你内心最深的渴望。铁岩渴望摆脱侵蚀，渴望力量来守护北境，于是……他听到了他想要听到的‘神谕’。”
他看向林风，眼神依旧古井无波：“现在，抉择的时刻到了，年轻的传承者。”
“选择一：无视他们，寻找其他离开的路。但外面，影月的‘牙’已经布下天罗地网，皇朝的人也在蠢蠢欲动。以你们现在的状态，生机渺茫。”
“选择二：尝试唤醒铁岩，或者……彻底净化他。但这很可能再次引发他灵魂深处赤月烙印的反噬，风险极大。而且，需要面对那个‘混乱核心’的干扰。”
“选择三：帮助铁岩，或者……夺取‘混乱之源’。无论哪种，你们都必将更深地卷入与赤月的漩涡，无法自拔。”
拾荒者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锤子，敲击在三人的心头。
矿坑深处，幽蓝的湖水汩汩作响，混乱核心缓缓旋转，投射出扭曲的光影。篝火旁，是陷入疯狂的昔日战友和神秘莫测的引导者（或者说，旁观者）。身后，是紧追不舍的致命威胁。
三条路，似乎都通往未知的险境。
林风看着铁岩那疯狂而痛苦的眼神，感受着左臂的虚弱和体内沉寂的力量，又看了看身边同样疲惫却依旧坚定的苏晚雪和柳梦璃。
他深吸了一口带着硫磺味的浑浊空气，缓缓抬起了依旧缠绕着布条、却仿佛重若千钧的左臂。
他的选择，会是什么？
（第一百六十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