酱爆扛着他新买的刷子和石灰桶,被我那“政治任务”忽悠得热血沸腾,嗷嗷叫着冲向最近一面斑驳的墙壁,开始了他“亮白城寨”的伟大事业。
我则猫着腰,像地下党接头一样溜到裁缝铺对面的墙角,死死盯住那扇门。
白小姐?夜行飞贼?管你什么来头,在包租公的地盘搞事,就得做好被查水表的准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裁缝铺里没啥动静。倒是胜哥偶尔出来倒水,看到我鬼鬼祟祟的样子,投来疑惑的目光,被我用“欣赏建筑风貌”的蹩脚理由搪塞过去。
就在我腿都快蹲麻了的时候,铺子门帘一挑,那白小姐走了出来。
她换回了之前那身素雅的旗袍,手里拿着一个布包,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跟胜哥道别后,便朝着城寨西边她那小阁楼走去。
行动!
我深吸一口气,远远吊在后面。《基础步法》悄然运转,脚步轻盈了许多,跟踪技巧无师自通——主要是前世警匪片看多了。
她走得不快,似乎真的只是在熟悉环境,偶尔停下看看晾晒的衣物或者闲聊的住户,姿态自然得无可挑剔。
但我注意到,她的目光几次极其隐晦地扫过祖师奶奶那辆停在门口的冰淇淋车,以及……筒子楼的方向。
果然有企图!
她走到阁楼下,却没有立刻上去,而是拐进了楼侧一个堆放杂物的死角。
机会!
我心脏砰砰跳,左右看看无人,屏住呼吸,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潜行靠近,将自己藏在一个破旧橱柜后面,微微探头。
只见那白小姐背对着我,快速打开了手中的布包。
里面根本不是布料或针线,而是一套……我昨晚见过的深色夜行衣!还有几样小巧玲珑、寒光闪闪,一看就不是善类的奇特工具!
她真的要再次行动!而且是大白天?!
她动作极快,脱下旗袍,露出里面贴身的黑色劲装,开始换夜行衣。身形曲线玲珑,动作干净利落,一看就是练家子。
我正看得心惊肉跳,突然,她换衣服的动作猛地一顿,毫无征兆地转过头,那双锐利的眼睛如同冷电,直射我藏身的角落!
“谁?!”
被发现了!
我吓得魂飞魄散,想也不想,转身就跑!《基础步法》催到极致,恨不得爹妈多生两条腿!
“站住!”身后传来一声冰冷的低喝,以及急速迫近的脚步声!
快!太快了!她的速度远超我的想象!
我刚冲出杂物堆,一道黑影就如同苍鹰般从天而降(其实是翻过了低矮的隔墙),稳稳落在我面前,挡住了去路!正是已经换好一半夜行衣的白小姐,面罩还未戴上,眼神冷得能冻死人。
“包租公?”她看清是我,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化为更深的寒意,“你看到了什么?”
“我…我什么都没看到!我就是路过!对,路过捡垃圾!”我一边胡说八道,一边紧张地后退,手悄悄摸向旁边一根不知道谁晾在那里的竹竿。
“路过?”她冷笑,一步步逼近,“昨晚也是路过?”
完了!她认出我了!
“把命留下吧!”她眼中杀机一闪,五指成爪,带着凌厉的劲风,直掏我的心窝!速度快得根本不容我反应!
要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撕裂空气!
一根熟悉的竹竿,后发先至,如同毒蛇出洞,精准无比地点在白小姐那只杀手的手腕上!
“叮!”
一声轻响,仿佛点在了金石之上!
白小姐闷哼一声,手腕被震开,连退两步,骇然转头望去。
我也惊魂未定地看去。
只见祖师奶奶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巷口,依旧戴着墨镜,一手还拿着那个小铜壶,另一只手则保持着投掷竹竿的姿势。她慢悠悠地走过来,拔起钉在地上的竹竿。
“我的地方,”她用竹竿轻轻点地,墨镜扫过白小姐,又扫过我,“什么时候,轮到外人清理门户了?”
白小姐脸色变幻不定,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一丝难以置信,她甩了甩被点中的手腕,那里已经一片淤青。
“前辈,此事与你无关。”她声音紧绷,“他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哦?”祖师奶奶语气平淡,“什么东西?比我的‘轮回酢’还不该看?”
白小姐瞳孔猛地一缩,似乎对“轮回酢”这个名字极为忌惮。
祖师奶奶不再理她,竹竿转向我:“你。”
我一个激灵:“在!”
“又惹事?”
“我没有!我是良民!是她!她鬼鬼祟祟换衣服还想杀我灭口!”我赶紧指着白小姐控诉。
祖师奶奶墨镜下的嘴角似乎微微勾了一下,很快又平复。她用竹竿敲了敲地面,对白小姐道:“东西,交出来。”
白小姐咬牙:“什么东西?我不知道前辈在说什么。”
“昨晚,”祖师奶奶声音冷了一分,“你进来,拿走的,那小半瓶‘凝脂露’。”
雪蛤油!果然是她偷的!而且昨晚她就得手了一部分?
白小姐脸色一白,强自镇定:“前辈说笑了,我昨晚一直在房中休息,从未外出。”
“是么?”祖师奶奶突然动了!
她的身影如同鬼魅,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就出现在白小姐面前,竹竿如同闪电,直刺对方肩井穴!
白小姐反应极快,身形急退,同时双手一翻,那几件寒光闪闪的小工具已落入手中,格挡刁钻!
“叮叮当当!”
竹竿与奇门兵器瞬间碰撞十几次,火星四溅!速度快得我只看到一片残影!
白小姐的招式诡异灵动,专走偏锋,狠辣异常。但祖师奶奶的竹竿却如同附骨之疽,总能提前封死她的路线,力道更是大得惊人,每一次碰撞都震得白小姐手臂发麻,连连后退,明显落于下风!
“无相偷天手结合幽冥鬼爪,”祖师奶奶一边打,一边还有闲情点评,“可惜,火候差得远,偷鸡摸狗还行,正面厮杀,不够看。”
话音未落,竹竿猛地一个回旋,荡开白小姐的格挡,竿头如同毒蛇吐信,精准地点在了她胸口膻中穴上!
“噗!”
白小姐如遭重击,一口鲜血喷出,身体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上,手中的工具叮叮当当掉了一地。
祖师奶奶收竿而立,竹竿点地,仿佛从未动过。
“东西。”她重复道,语气不容置疑。
白小姐捂着胸口,脸色惨白,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恐惧。她颤抖着手,从贴身衣物里摸出一个小巧的玉瓶,扔了过来。
祖师奶奶看都没看,竹竿一挑,那玉瓶稳稳落在她手中。她晃了晃,里面果然只剩下小半瓶晶莹粘稠的液体。
“滚。”她吐出一个字。
白小姐挣扎着爬起来,怨毒地看了我和祖师奶奶一眼,捡起地上的工具和衣服,踉跄着快速逃离,连阁楼都不敢回了。
我看得目瞪口呆,冷汗湿透了后背。
这就打跑了?祖师奶奶威武!
我赶紧上前,准备拍点彩虹屁:“祖师奶奶您真是神功盖世!天下无敌!……”
话没说完,祖师奶奶的竹竿突然抵住了我的喉咙。
冰凉的触感让我瞬间噤声。
墨镜后的目光似乎落在我脸上,带着一种审视。
“你,”她缓缓开口,“身上,有‘她’的味道。”
我浑身一僵。
她?哪个她?白小姐?还是……
“虽然很淡,”竹竿微微用力,我吓得大气不敢出,“但逃不过我的鼻子。”
“昨晚,”她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你进去过我的房间。除了看坛子,还动了什么?”
我魂飞魄散!
她知道了!她连我偷偷想摸坛子都知道!
“没有!绝对没有!”我声音发颤,“我就是好奇闻了闻!什么都没动!我对您的敬仰……”
竹竿移开,打断了我的表忠心。
她沉默了一下,似乎在判断我的话。
然后,她晃了晃手里那小半瓶雪蛤油,又看了看我。
“既然你这么闲,”她淡淡地说,“这‘凝脂露’脏了,没法入口。赏你了。”
“啊?”我懵了。
“拿去。”她把那小半瓶雪蛤油抛给我,“涂脸,或者拌饭,随你。”
我手忙脚乱地接住玉瓶,看着里面那价值连城(可能还沾着白小姐体温和血迹)的宝贝,脑子一片空白。
赏…赏我了?这玩意儿能干嘛?真涂脸?我这张老脸配吗?
“十坛醋,”祖师奶奶转身,竹竿点地,慢悠悠地往外走,“换成二十坛。明天。”
我:“!!!”
看着祖师奶奶消失在巷口的背影,又看看手里这烫手的山芋,我哭丧着脸,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二十坛?!把我卖了也买不起啊!
酱爆!对!还有酱爆!艺术彩绘和广告位招商必须立刻上马!今天晚上就开工!
我把玉瓶小心翼翼揣进怀里(虽然不知道有啥用),拔腿就往回跑,去找我那可怜的“合伙人”。
刚跑出巷子,就看到酱爆一脸惊慌地跑过来。
“包租公!不好了!”
“又怎么了?!”我现在听到“不好了”就头皮发麻。
“墙…墙…”酱爆指着刚才他刷墙的方向,语无伦次,“墙吃人了!”
吃人?!
我心头猛地一跳,赶紧冲过去。
只见酱爆刚才奋力刷白的那面墙前,围了几个住户,对着墙面指指点点,面露惊恐。
那面刚刚刷好的、雪白的墙面上,竟然如同渗血一般,缓缓浮现出几个暗红色的、歪歪扭扭的大字:
“多管闲事者死!”
字迹狰狞,仿佛是用鲜血写成,还在微微湿润蠕动,散发着极淡极淡的……那缕熟悉的冷冽异香!
白小姐?!她还有同伙?!
我盯着那血腥的警告,又想起祖师奶奶刚才那句“身上有她的味道”,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闲事,我好像已经管了。
而且,麻烦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