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另一角,与林烨所在的科技新区截然不同,这里是老旧的工业区。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早已冷却的金属与机油气味,斑驳的墙面上爬满了岁月的痕迹。
林烨按照前世模糊的记忆,穿行在迷宫般的巷弄里,最终停在了一间挂着“建国精密机修”招牌的铺面门前。铺面不大,卷帘门半开着,里面传来有节奏的金属敲击声和砂轮打磨的刺耳噪音。
他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店内光线昏暗,堆满了各种叫不出名字的金属零件、半成品的模具和几台老旧的机床。一个穿着沾满油污工装裤、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老人,正背对着门口,专注地在一台车床前操作着,手臂稳如磐石。他身边,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轻学徒,正费力地抡着大锤敲打一块烧红的铁胚,汗水浸透了他的背心。
【物品名称:老式手动车床】
【材质:铸铁、合金钢】
【状态:保养良好,精度尚可】
【价值评估:中(在缺乏电力环境下具备特殊价值)】
【物品名称:学徒工(张强)】
【状态:疲惫,专注】
【潜力评估:低(缺乏灵性,按部就班)】
林烨的目光落在老人身上,鉴定能力自然发动。
【物品名称:高级钳工\/机械师(赵建国)】
【状态:健康,精力集中,略带疲惫】
【技能评估:钳工(大师级)、机械维修(专家级)、模具制作(专家级)】
【价值评估:极高(末世初期不可多得的技术人才)】
*【系统提示:目标人物当前面临家庭困境,此为潜在切入点。】
系统提示与林烨前世的记忆吻合。赵师傅手艺极好,为人正直,但妻子常年卧病在床,高昂的医药费让他不堪重负,这也是他前世在末世初期被迫依附于一个苛刻的掠夺者团伙的原因。
林烨没有立刻打扰,而是静静地看着赵师傅完成手中那个精密零件的最后一道工序。那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匠人特有的沉稳与精准。
“师傅,有客人。”学徒张强先发现了林烨,停下手中的锤子,用袖子擦了把汗。
赵建国这才转过身,露出一张饱经风霜却眼神锐利的脸。他打量了一下林烨,看到对方气质不像附近工厂的人,便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手,语气平和地问:“小伙子,修东西还是加工零件?”
“赵师傅,您好。”林烨上前一步,态度恭敬,“我不修东西,是想请您‘加工’一个机会。”
“机会?”赵建国花白的眉毛挑了一下,示意张强去后面倒水,然后走到一旁的工作台边,拿起旧搪瓷缸喝了口水,“什么机会?”
“一个能让您和您的家人,在即将到来的巨大动荡中,活下去的机会。”林烨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在这充满金属回音的车间里,清晰可辨。
赵建国握着搪瓷缸的手顿住了,眼神瞬间变得警惕而锐利,像两把刮刀扫过林烨的脸:“小伙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如果你是来推销什么保险或者理财产品的,门在那边。”
“不是保险,也不是理财产品。”林烨坦然迎着他的目光,“是末世。二十七天后,现在的一切秩序都将不复存在。电力、水源、通讯、法律……所有维系现代社会的东西都会崩溃。世界将回到最原始、最残酷的生存竞争。”
赵建国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他没有立刻反驳,只是死死盯着林烨,仿佛在判断他是不是精神有问题。
林烨继续道:“我知道这很难相信。但我可以证明。”他顿了顿,说出了准备好的“证据”,“您妻子得的不是普通的慢性病,是罕见的自身免疫系统疾病,需要定期注射一种进口的特效药‘塞妥珠单抗’来维持,每支价格超过八千元,医保不报销。您每个月最大的开销就是这个。上个月,您为了凑药费,甚至把祖传的一块怀表给当了。”
“啪嗒!”
赵建国手中的搪瓷缸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水渍蔓延开来。他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微微颤抖。妻子病的具体情况和当怀表的事,他从未对外人提起过!这个年轻人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你……你调查我?!”赵建国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恐。
“我没有恶意,赵师傅。”林烨语气诚恳,“我告诉你这些,只是为了取信于您。我来自未来,亲眼见过那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您这样的技术人才是瑰宝,但一开始却因为家人拖累,过得很不如意。我不想看到悲剧重演。”
他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在布满油污的工作台上:“这里面是五万现金,足够支付您妻子接下来几个月的药费,以及一些应急开销。”
赵建国看着那信封,喉咙滚动了一下,没有去碰。五万块,对他而言是一笔能解燃眉之急的巨款。
“你……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他的声音干涩。
“跟我走,加入我的团队。”林烨直接抛出橄榄枝,“我们需要一个像您这样的机械大师。前期,我们需要您利用您的手艺和这里的设备,帮我们加工、改造、修复一些关键的设备和工具。后期,当灾难降临后,您和您的家人会得到我们基地的绝对保护,您将成为我们技术部门的核心,发挥您更大的价值。您的知识和手艺,在末世比黄金更珍贵。”
赵建国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车间里只有旧风扇嗡嗡的转动声。他看了看工作台上那些陪伴了他几十年的老伙计——机床、工具,又想到卧病在床需要持续治疗的老伴,最后目光落在那个厚厚的信封上。
理智告诉他这荒谬绝伦,但对方能准确说出他最大的秘密和困境,并且拿出了实实在在的、无法拒绝的诚意。这不像骗局,骗局不会先给钱。
“我需要……做什么准备?”良久,赵建国沙哑地开口,这句话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也代表着他内心已经动摇了。
“首先,保密,对任何人,包括您的学徒和邻居。”林烨严肃道,“其次,尽快储备您个人需要的常用药物。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在七月十号之前,安排好您妻子,让她处于随时可以转移的状态。具体的集结地点和时间,我会提前通知您。”
林烨又拿出一张清单:“这是我们需要的第一批加工件,主要是一些特殊规格的工具、武器配件和防御设施的关键部件。材料我会陆续提供给您。请务必在七月初之前完成。”
赵建国接过清单,看着上面绘制精确、要求古怪的图纸,眼神逐渐恢复了匠人的专注。这些东西,虽然奇怪,但以他的手艺,能做。
“好……这些东西,我来做。”赵建国最终点了点头,艰难地做出了决定。为了老伴,也为了那渺茫但似乎唯一的一条生路。
“合作愉快,赵师傅。”林烨伸出手。
赵建国犹豫了一下,用毛巾用力擦了擦手,才握了上去。他的手粗糙有力,布满老茧。
离开机修铺,林烨心中稍定。赵建国的加盟,意味着他们未来在工具制造、设备维修乃至武器改良方面,有了坚实的保障。这些看似不起眼的能力,在末世往往能决定一个团体的生存质量。
他看了看时间,陈海应该已经带着王铁柱他们在山上开工了。苏婉儿那边,父母也即将到来。资金的消耗速度极快,但必要的投入不能省。
他拿出手机,看到一条银行短信提醒,又一笔大额支出,用于支付太阳能板和柴油发电机的尾款。
积蓄在迅速缩水,但林烨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
他知道,现在花出去的每一分钱,在二十七天后,都将百倍、千倍地回报回来——以生存机会的形式。
人才的网络,正在一点点编织。下一个目标,该是那个精通无线电的王磊了。通讯,在失序的世界里,是连接、是耳目、是生命线。
他抬起头,看向城市中心那些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它们此刻是文明的象征,不久后,却可能成为巨大的墓碑和囚笼。
时间,还剩二十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