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断剑鸣，旧影生
辞渡攥着那半块与自己玉佩严丝合缝的碎片，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断剑的寒气透过掌心传来，与日记上未干似的血迹混在一起，在晨光里凝成刺目的红。他站在竞技场废墟外，望着那片被碎石掩埋的暗门方向，斗篷人最后的怒吼仿佛还在耳边震荡——“活下去，报仇！”
“报仇……”他低声重复，喉结滚动着，将涌到眼眶的热意狠狠压了下去。父亲的字迹在日记里跃动，“吾儿渡儿，若你看到这些，爹已不在。国师以活人炼傀儡，助纣为虐者众，爹困于囹圄，唯以断剑藏证……”每一笔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心上。
赵武和辞雪寻来时，正撞见他将断剑插进剑鞘。那柄断剑比寻常长剑短了一截，剑身布满锯齿状的裂痕，却在晨光里泛着不屈的冷光。
“辞渡，你……”辞雪刚想问，就被赵武拽了拽衣袖。他朝日记努了努嘴，封皮上的血迹刺得人眼疼。
辞渡合上日记，声音哑得像磨过砂石：“去查国师府的动向。父亲留下的证据里提过，他每月初三会去城郊的‘往生殿’，那里是他炼制傀儡的据点之一。”
“初三？”赵武掰着手指算，“就是后天！”
“所以要快。”辞渡抬眼，眼底的红血丝还未褪去，却多了层淬过冰的锐利，“往生殿外围有重兵看守，硬闯等于送死。”他摩挲着断剑的裂痕，“但父亲在日记里画了张密道图，从后山的枯井能通到殿内的炼丹房。”
辞雪忽然想起什么，从随身的药箱里翻出个小巧的铜哨：“这是我师父留下的，说遇到棘手的机关，吹三声能引‘影卫’相助。师父说，影卫是当年受过孤影剑恩惠的人，一直在暗中待命。”
铜哨泛着陈旧的绿锈，哨口刻着个极小的“渡”字。辞渡接过时，指腹触到那字，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总在睡前摩挲他的头顶，说“爹有群朋友，以后定会护你周全”。原来不是戏言。
初三前夜，三人潜入后山。枯井深不见底，井壁爬满藤蔓，辞渡用断剑劈开纠缠的根须，率先攀了下去。井底果然有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爬过丈许长的暗道，前方隐约透出火光。
“是炼丹房。”辞渡压低声音，从洞口探看——十几个黑衣人守在丹炉旁，炉火烧得正旺，炉顶的铁架上挂着数十个铁笼，笼里关着气息奄奄的百姓，每人额头都贴着黄符，符纸边缘泛着诡异的黑气。
国师就坐在炉边的太师椅上，穿着绣金蟒纹的黑袍，手里把玩着个晶莹的玉瓶。“这批傀儡比上次的更听话，”他慢悠悠地说，“明日献给陛下，定能讨得赏赐。”
旁边的副手谄媚地笑：“大人神机妙算，只是……那孤影剑的余孽，真的不必再查？”
国师冷哼一声，将玉瓶扔给他：“一个死了二十年的人，翻不起浪。倒是那个辞渡，最近在城里闹得挺欢，查清楚他的底细，一并抓来炼了。”
辞渡在暗处攥紧断剑，指节泛白。原来他们早就盯上了自己。
辞雪悄悄吹了三声铜哨，哨音刚落，殿外突然传来兵刃相接的声响，守在外面的卫兵顿时乱了阵脚。“大人，不好了！外面有人闯进来了！”
国师皱眉起身：“废物！连几个毛贼都拦不住？”他刚走出炼丹房，辞渡便带着赵武冲了出去，断剑横扫，劈开最近的铁笼锁扣。
“快！打开笼子！”
百姓们惊醒，看到笼外的年轻人举着断剑，眼里燃起微光。辞渡一边砍锁，一边留意着外面的动静——影卫果然来了，厮杀声震得殿顶落灰。
突然，炼丹房的门被猛地撞开，国师去而复返，手里多了柄缠着锁链的长鞭：“小杂碎，果然是你！”长鞭带着破空声甩来，辞渡举断剑去挡，“当啷”一声，断剑竟被锁链缠住。
国师狞笑着拽动锁链，辞渡被拖得一个趔趄，眼看长鞭就要抽到脸上，辞雪突然掷出一把银针，精准刺中国师手腕。
“找死！”国师怒吼，反手一掌拍向辞雪，赵武扑过去挡在她身前，被掌风震得倒飞出去，撞在丹炉上，“哇”地吐出一口血。
“赵武！”辞渡目眦欲裂，断剑猛地发力，竟从锁链中挣脱出来，剑刃划过国师手臂，带起一串血珠。
国师捂着伤口后退，眼里闪过惊惶：“这剑……”
“这是你欠我父亲的！”辞渡步步紧逼，断剑的裂痕在火光里仿佛活了过来，“今日就用它，了断二十年的账！”
他想起父亲日记的最后一句：“断剑鸣时，旧影当生。”此刻握剑的手仿佛有了千斤力，每一剑都带着父亲未竟的怒意，劈得国师连连后退。长鞭被斩断，黑袍被划开数道口子，露出里面同样刻着符文的皮肤。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会‘孤影七式’！”国师惨叫着，被最后一剑挑飞，重重撞在丹炉上，炉体崩裂，滚烫的药汁泼了他满身，瞬间起了燎泡。
影卫们此时冲了进来，将残余的黑衣人制服。辞渡走到瘫在地上的国师面前，断剑抵在他咽喉：“说，当年参与暗算我父亲的，还有谁？”
国师咳着血，眼里却闪过疯狂：“你斗不过他们的……陛下……陛下早就知道了……”
话音未落，他突然剧烈抽搐，七窍流出黑血，竟当场气绝。辞渡探了探他的鼻息，皱眉道：“有毒囊。”
赵武被辞雪扶着走过来，擦了擦嘴角的血：“那老东西死前说的……陛下？”
辞渡望着殿外沉沉的夜色，捏紧了断剑。原来这潭水，比父亲日记里写的还要深。他将断剑扛在肩上，剑身的裂痕映着天边初亮的光，像一道不肯愈合的伤疤，也像一道刺破黑暗的刃。
“走吧。”他声音平静，“还有账没算完。”
影卫们默默跟在身后，晨光里，他们的身影与辞渡的影子交叠，像无数个父亲的旧影，终于等到了续写故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