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隐星域的星轨永远是流动的。
淡紫色的星云像被揉碎的绸缎，缠绕着悬浮在星域中央的“本源纪念塔”。这座由共生议会耗时三年建成的塔，通体由万域最坚韧的“星髓石”打造，塔尖镶嵌着当年凌霁留下的反向锚点，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三色光晕，如同沉睡者平稳的呼吸。
铁穹站在塔底的观测室里，机械义眼闪烁着数据流的蓝光。他面前的全息屏幕上，无数条绿色的能量曲线正缓慢波动，那是万域共生网络的实时状态。自从凌霁化作共生本源，已经过去五年了。这五年里，万域脱离了上界网络的束缚，像一株挣脱花盆的藤蔓，疯狂地向未知宇宙延伸，可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频繁的“灵体暴走”。
“议长，第七星域又出现三例暴走事件。”助手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一丝急促，“当地议会已经用本源之力压制住了，但他们的能量储备只够支撑三天。”
铁穹的手指在控制台上敲击了两下，调出第七星域的资料。屏幕上显示，那是一个新开拓的殖民星，居民大多是当年从“培育舱”里解放的低阶修士，他们的灵体早已习惯了上界节点的约束，如今突然失去束缚，就像断了线的风筝，稍有不慎就会失控。
“让他们优先调用纪念塔的本源共鸣能量。”铁穹沉声道，“另外，把这次暴走的灵体数据发过来，我要对比五年前的记录。”
“是。”
通讯器挂断后，观测室里只剩下数据流的滋滋声。铁穹抬头望向窗外的本源纪念塔，塔尖的三色光晕似乎比刚才更亮了些。他总觉得，凌霁没有真正“消散”。当年反向锚点断裂时，他清晰地看到，凌霁的灵体化作无数光点融入了每一个共生节点，那些光点不是消失了，而是变成了网络的“神经”，默默维持着整个万域的秩序。
就在这时，控制台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警报声。
“警告！反向锚点能量异常！共鸣频率超出安全阈值！”
铁穹猛地站起身，机械义眼瞬间锁定屏幕。只见代表锚点的红色光点正在疯狂闪烁，周围的能量曲线像被狂风掀起的海浪，剧烈地上下波动，甚至开始反向流转——这是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立刻切断纪念塔的外部能量连接！”铁穹吼道。
助手慌忙执行指令，可已经晚了。观测室的窗户突然被强光覆盖，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捂住眼睛。等光芒散去，只见本源纪念塔的塔尖正在释放一道笔直的光柱，光柱穿透了雾隐星域的大气层，直刺宇宙深处，仿佛在向某个未知的存在发出信号。
铁穹跌跌撞撞地冲出观测室，跑到纪念塔下。他抬起头，看到塔身上布满了金色的纹路，那些纹路不是万域的共生符文，而是一种更古老、更威严的图案——像是锁链，又像是眼睛，正缓缓地蠕动着。
“这是什么……”铁穹喃喃自语，手指不由自主地触碰了一下塔壁。
就在指尖接触塔壁的瞬间，一股熟悉的能量顺着他的手臂涌入脑海。那是凌霁的气息！铁穹猛地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出一段模糊的记忆碎片：黑暗的空间里，无数金色的脉络纵横交错，脉络的尽头，是一片翻滚的“虚空阴影”，阴影里似乎有无数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
碎片只持续了一秒，就像被人强行掐断的胶片，消失得无影无踪。铁穹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冷汗浸湿了后背。他终于明白，当年凌霁说的“威胁未完全消失”，不是指上界的清理者，而是这虚空阴影。
与此同时，宇宙的另一端，天庭轮回殿。
冥河坐在轮回轮盘前，黑袍垂落在冰冷的地面上，遮住了他的双脚。轮盘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每一个符文都代表着一个灵魂的轨迹，此刻，其中一个泛着三色光的符文，正疯狂地闪烁着，甚至开始脱离轮盘的束缚。
“有意思。”冥河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从古老的地底传来，“一个能改写上界规则的灵魂，居然还保留着核心意识。”
他伸出手，指尖凝聚出一缕黑色的雾气，雾气落在轮盘上，化作一面小小的镜子。镜子里，正是雾隐星域的本源纪念塔，塔尖的光柱清晰可见。
“清玄、白泽。”冥河开口，声音传遍了空旷的轮回殿。
两道身影瞬间出现在殿门两侧，一青一白，正是轮回司的使者。他们单膝跪地，低着头，不敢直视冥河的眼睛。
“去万域，把那个三色灵魂带回来。”冥河的手指指向镜子里的光柱，“记住，只剥离核心意识，清除他关于‘上界培育舱’‘清理者’的记忆，保留他的‘共生法则’认知。”
“是，司主。”青玄和白泽齐声应道，身影化作两道流光，消失在轮回殿中。
冥河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轮回轮盘。轮盘上，除了那枚三色符文，还有一枚泛着赤红光芒的符文，也在缓慢地闪烁着。他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两个符合条件的代理人，这场棋局，终于可以开始了。”
而此刻的万域，铁穹还在试图解析纪念塔上的金色纹路。他不知道，一场关乎整个宇宙平衡的“筛选”，已经悄然拉开了序幕。塔尖的光柱依旧在闪烁，像是在告别，又像是在召唤。
雾隐星域的风，突然变得有些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