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从“借调干部”到“课题组长”，一步登天
国家行政学院的大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将那间会议室里激荡的余波与惊心动魄的交锋，彻底隔绝。
刺眼的阳光兜头盖脸地洒下来，林默下意识地眯了眯眼。京城秋日的天空，蓝得像一块没有杂质的玻璃，几只鸽子哨着清亮的鸽哨，从头顶掠过。喧嚣的街道，车水马龙，充满了人间烟火气，与刚才那个几乎要让人窒息的场域，判若两个世界。
“咕咚。”
身边传来一声清晰的吞咽口水的声音。
林默转过头，看到钱博正一脸恍惚地看着街景，那张总是挂着佛系笑容的脸上，此刻的表情十分精彩，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惊魂未定，又像是中了五百万彩票，不知所措。
“钱处，想什么呢？”林默问。
钱博一个激灵，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看向林默，眼神复杂得能写一篇博士论文。他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林……林组长……我在想，我那串紫檀手串，是不是得换成铁的了？铁的结实，耐盘，以后万一进去了，还能磨成个小锉子什么的……”
林默被他这副样子逗乐了。“钱处，不至于。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中午我请客，吃顿好的，压压惊。”
“别！”钱博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这顿饭，我万万不敢吃。我怕吃了你的饭，回头就得吃牢饭。这哪是庆功宴，这分明是我的断头饭啊！”
他一脸悲壮，仿佛林默不是要去请他吃饭，而是要押他去菜市口问斩。
林默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那根因为会议而绷紧的弦，也松弛了下来。他知道，钱博今天受到的冲击，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要大。一个自己手下的、本以为是青铜的兵，转眼成了王者，还顺手把天给捅了个窟窿，换谁都得懵。
“钱处，你得这么想。”林默半开玩笑地宽慰他，“以后课题组成立了，我这组长就是个光杆司令，端茶倒水、整理文件，还得您这位老领导多帮衬。您现在可是我的大腿，我得抱紧了。”
钱博嘴角抽了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可别，您现在是火箭，我是那火箭屁股后面绑着的二踢脚，您一飞冲天，我原地爆炸。我可不敢当您的大腿，我怕腿毛都被您给燎没了。”
两人就这么一路拌着嘴，拦了辆车，直奔发改委。
车窗外，京城的景物飞速倒退。林默靠在座椅上，目光看似在看窗外，思绪却沉入了口袋里那条刚刚收到的短信。
“我是楚天雄，想和你见一面。”
短短的一句话，分量却重如泰山。
楚天雄，这个只存在于故纸堆和高远怨毒话语里的名字，一个被发配边疆的传奇人物，一个方案的原创者，竟然主动联系了自己。
为什么是现在？是在会议结束后，听到了风声？还是他一直在关注着京城的风吹草动？
见，还是不见？
见，无疑能从这位前辈口中，得到方案最原始的构想和未能写出的后续，那将是无价之宝。但同时，也意味着自己将与一个政治上的“敏感人物”产生交集。高家刚刚倒下，自己根基未稳，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见，则安稳得多。自己已经掌握了“迭代升级”的理论武器，足以应付接下来的工作。但林默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那份草案的精髓，绝不仅仅是自己从档案里看到的那一部分。放弃这次机会，可能会留下永远的遗憾。
他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轻摩挲着，那串陌生的号码，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充满了未知的诱惑与风险。
……
出租车在发改委大楼前停下。
当林默和钱博一前一后地走进那扇熟悉的玻璃门时，一种微妙的变化，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区域经济司所在的楼层，今天似乎格外安静。长长的走廊上，偶尔有人走过，看到林-默，脚步会下意识地顿一下，然后脸上挤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远远地点点头，再匆匆走开。那眼神里，有好奇，有敬畏，有探究，唯独没有了往日的无视。
林默能感觉到，那些紧闭的办公室门后，一双双眼睛，正透过门缝，悄悄地打量着自己。
整个司里，像一片被投入了巨石的深潭，表面看似平静，水面下却已是暗流汹涌。
“哟，钱处，林默，开完会回来了？”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
是隔壁综合处的王副处长，一个八面玲珑的人物，以前和林默只是点头之交。此刻，他却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手里还拿着个苹果，不由分说地塞到林默手里。
“小林啊，不对，该叫林组长了！年轻有为，年轻有为啊！今天在会上，那番发言，可是给我们整个发改委都长脸了！来，吃个苹果，平平安安，步步高升！”
林默还没来得及说话，另一边又有人凑了过来。
“林组长，这是我们老家带的茶叶，您尝尝。”
“林组长，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便饭？”
不过几分钟的工夫，林默的办公桌上，就堆满了水果、茶叶和各种土特产。那些平日里眼高于顶的“人精”同事们，此刻都化身成了最热情的服务员，一个个笑容可掬，言辞恳切。
钱博站在一旁，看着这堪比大型追星现场的一幕，彻底麻了。他想起自己刚当上副处长那会儿，待遇也远没有这般夸张。他看着被人群簇拥的林默，心里五味杂陈，有羡慕，有嫉妒，但更多的，是一种彻底的服气。
这小子，不是龙，是妖孽。
林默客气地应付着众人，心里却一片清明。他知道，这些热情背后，都是最现实的利益考量。他如今已不是那个可以随意拿捏的小科员，而是手握一个重大课题组建权力的“林组长”，是未来可能分配资源、决定项目走向的关键人物。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走廊尽头的一幕。
高远的办公室门虚掩着，两个与他交好的同事正站在门口，探头探脑地朝里说着什么，脸上满是焦急和担忧。门内，隐约传来压抑的、东西被摔碎的声音。
显然，高远已经回来了。而他此刻的处境，可想而知。
林默收回目光，心中没有半分快意。官场如棋，落子无悔。高远选错了棋路，就必须承担棋盘的惩罚。
他好不容易才摆脱了热情的同事们，坐回到自己那个角落里的位置上。世界终于清静下来。
桌上的电脑屏幕还亮着，上面是他离开前整理的档案目录。看着那些熟悉的文字，林默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仅仅一个上午，他的人生，已经从整理故纸堆的边缘人，变成了即将搅动风云的课题组长。
他再次掏出手机，点开了那条短信。
“我是楚天雄，想和你见一面。”
这一次，他没有再犹豫。
他不是一个瞻前顾后的人。风险与机遇，本就是一体两面。既然已经站在了浪潮之巅，就不能再有妇人之仁。
他编辑了一条回复，言简意赅。
“楚老，您好。晚辈林默。请问何时何地，方便拜访？”
就在他即将按下发送键的那一刻，办公室里那台红色的内线电话，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住了，齐刷刷地看向那部电话。
钱博离得最近，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的号码，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他颤颤巍巍地拿起听筒，只“喂”了一声，便立刻站得笔直，腰都下意识地弯了下去。
“是……是，司长……在，都在……好，好，我们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钱博看着林默，嘴唇哆嗦着，像是在宣布一道圣旨，又像是在宣读一份判决书。
“司长……让我们俩，现在就去他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