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奴堂的月光总带着股腐土味，武小鱼蹲在阴髓池边，指尖捻着片刚摘的引路草叶子。
叶片背面的纹路在月光下泛出银光，像极了彼岸崖地图上标注的三生石阵脉络。
他将叶子扔进池水，看着它在水面打了个旋，被暗流卷向池底——那里藏着他三天前埋下的三枚爆魔符，符芯裹着噬魂藤的残魂，足以在关键时刻炸开一道丈许宽的缺口。
“莫师兄，长老让你去清点腐心草。”阿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少年背着半篓刚采的药草，后颈用灵力伪造的蛊印在月光下泛着浅红，乍一看与其他弟子无异。
武小鱼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水渍，混沌源力顺着指尖沉入池底。
他能清晰感知到池水中被稀释的混沌灵液正顺着阿木的经脉游走，不仅滋养着少年的修为，更在他丹田内凝结出一丝微弱的混沌气——
这是他特意留下的后手，既能护住阿木心脉，又能在危急时引动共鸣。
“知道了。”他接过阿木递来的清点册，册子里记载着每日送往各峰的腐心草数量，其中通往“往生殿”的那页被他用指甲划出了道微不可查的刻痕。
往生殿是黄泉宗存放祭品名册的地方，也是他今晚要去的地方。
药奴堂的库房在山坳深处，常年弥漫着草药腐烂的腥气。
武小鱼借着送药的名义溜到库房后院，第五片世界树叶轻轻震颤，将周围百丈内的动静尽收识海：三个巡逻弟子的灵力波动、库房门锁上的七道禁制、甚至地底三尺处一条废弃的排水沟——
那是阿木告诉他的密道，原是药奴们偷运灵药的捷径，如今成了他潜入往生殿的最佳路径。
他指尖弹出一缕混沌丝，悄无声息地缠上巡逻弟子的脚踝。
丝线上附着的万物模拟之力让他们产生错觉，将武小鱼的身影当成了库房墙角的阴影。
等到三人走远，他撬开排水沟的石板，一股阴冷的湿气扑面而来，里面果然如阿木所说，铺着层厚厚的药渣，踩上去悄无声息。
排水沟尽头连着往生殿的地基。武小鱼运转龙气丹火，在石壁上烧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刚钻进去就被殿内浓郁的阴煞之气包裹。
殿中央的石台上，悬浮着一卷黑色名册，册页翻动间，隐约可见无数人名在上面流转，每个名字旁都标注着生辰八字——正是三个月后的祭品名单。
他屏住呼吸，丹道之根的银纹叶微微发烫，自动解析出名册上的禁制：那是由九十九个阴时生人的魂火凝结而成的“锁魂咒”，触碰者会被咒力反噬，除非用阳属性灵力强行破禁。
“正好试试新炼的丹药。”武小鱼从空间里摸出枚赤红丹药，这是他用烈阳丹火与离魂草的阳叶炼制的“破阴丹”，药香刚散出半分，石台上的名册就剧烈震颤起来，周围的阴煞之气像遇到克星般退散。
他借着破阴丹的阳力护体，指尖划过名册，目光飞速扫过上面的名字。
阿木的名字赫然在列，而在名册末尾，“莫离”二字正泛着红光——显然黄泉宗主早已将他视作最完美的祭品。
“想得美。”武小鱼冷笑一声，混沌源力顺着指尖注入名册，将自己和阿木的名字悄无声息地抹去。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脚步声，他迅速躲到石柱后，只见灰袍长老领着两个执事走进来，手里捧着个黑陶坛，坛口溢出的怨气让空气都变得粘稠。
“祭品的魂灯都点好了？”长老的声音带着沙哑，“宗主说了，这次的轮回花必须凝聚足够的轮回之力，绝不能出岔子。”
“放心吧长老，”其中一个执事谄媚道，“药奴堂的弟子都被噬心蛊控制着，就算想逃也跑不了。倒是那个莫离，听说引动了阴煞化龙异象，宗主真要把他当祭品？”
“哼，再好的资质，也是药奴的命。”长老掂了掂手里的陶坛，“这坛‘聚魂浆’是用往届祭品的残魂熬的，到时候淋在三生石上，保证轮回花开得比哪次都艳。”
三人离开后，武小鱼从石柱后走出，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冷冽。
他将破阴丹的药渣洒在石台上，彻底掩盖了自己来过的痕迹，然后顺着排水沟原路返回，刚钻出洞口就撞见阿木焦急的脸。
“师兄，你去哪了？刚才长老查房，差点发现你不在。”少年拉着他往回跑，声音里带着后怕，“我听其他弟子说，往生殿的锁魂咒被触动了，宗主已经派人去查了。”
武小鱼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心：“没事，只是点小意外。对了，你去把药圃里的‘引路草’多采些来，就说长老要用来炼制新的蛊虫。”
阿木虽然疑惑，还是照做了。当他抱着半捆引路草回来时，武小鱼正在阴髓池边画阵纹，池水中的混沌灵液被引动，在水面形成一个个旋转的旋涡，每个旋涡中央都浮着片引路草叶子。
“师兄，这是……”
“三生石阵的破阵图。”武小鱼头也不抬，指尖的龙气丹火在阵纹上勾勒出最后一笔，“引路草的叶脉能感应三生石的气息，这些漩涡会根据叶脉的颤动改变方向，到时候跟着漩涡走，就能避开阵里的魂煞。”
他将画好的阵图收入空间，突然注意到阿木怀里露出个玉瓶的边角：“这是什么？”
少年脸一红，把玉瓶递给他：“我……我见师兄经常炼丹，就偷偷在药圃里摘了些‘凝魂花’，听说能辅助凝聚神魂。”
武小鱼看着瓶中那几朵紫色小花，花瓣上还沾着晨露，心中一动。
凝魂花虽是普通药材，却需要极细心的照料才能存活，阿木能在药奴堂这种地方种出这花，显然花了不少心思。
“正好有用。”他拿出三枚镇魂丹，“这个你拿着，三个月后若有异动，就服下它，能护住你的神魂不受三生石阵影响。”
阿木接过丹药，指尖微微颤抖。他跟着武小鱼在阴髓池修炼的这些日子，不仅修为突破了炼气期，后颈的蛊印也渐渐消退，早已把眼前这个看似阴冷的师兄当成了唯一的依靠。
接下来的日子，武小鱼愈发低调。白天他像其他药奴一样打理药圃，将腐心草按比例投入阴髓池，偶尔被长老训斥几句也只是低头应承，丝毫看不出异样。但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他的准备从未停止：
他用噬魂藤的残骸炼制了三十枚爆魔符，每枚符里都裹着三缕冤魂，引爆时能形成短暂的魂煞风暴，足以困住金丹初期修士一炷香时间；
他将离魂草的阴阳露珠与混沌灵液混合，炼出了“阴阳丹”，服下后能在半个时辰内模拟出金丹修士的灵力波动，用来迷惑三生石阵的感应；
他甚至借着清理药圃的机会，在通往彼岸崖的路上埋下了血沙参的种子，这些种子在混沌源力的滋养下早已变异，只需他一个念头，就能长成带火毒的藤墙，阻断追兵。
体内空间的变化更是惊人。幽冥血斛在龙气的滋养下，药性已达到八百年份，叶片上的血珠滴落时，竟能在土壤里开出金色的小花；
丹道之根的第二片银纹叶彻底舒展，第三片叶子也冒出了嫩芽，这意味着他的丹道修为已摸到了二品中阶的门槛；饕餮龙影吞噬了足够的魔气，体型比之前壮大了一倍，吐息间都带着淡淡的龙威。
这天夜里，武小鱼正在阴髓池冲击筑基圆满的最后关卡，识海里突然传来林渊的声音：“少主，小心！有人在窥探！”
他猛地睁开眼，只见池水面倒映出一道黑影，正贴在殿顶的横梁上，周身的阴煞之气与殿内环境完美融合，若非林渊提醒，他根本察觉不到。
“是黄泉宗主。”武小鱼心中一凛，继续运转功法，装作毫无察觉。他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许久，带着审视和贪婪，最后才缓缓离去。
“这老东西果然没安好心。”林渊的声音带着怒意，“他肯定是想等你突破金丹后，再用聚魂浆催化你的阴煞龙体，这样献祭出来的轮回之力会更强。”
武小鱼没有说话，只是将混沌源力运转得更快。
池水中的混沌灵液疯狂涌入体内，经脉传来阵阵胀痛，那是筑基圆满的壁垒即将破碎的征兆。
他知道，黄泉宗主的窥探不是坏事，这反而说明对方还没完全摸清他的底细，给了他更多准备的时间。
三天后，药奴堂突然响起急促的钟声。武小鱼跟着其他弟子赶到广场，只见灰袍长老站在高台上，手里拿着份新的名册。
“念到名字的，跟我去往生殿领聚魂浆。”长老的声音在广场上回荡，“这是宗主的恩典，能让你们在献祭时少些痛苦。”
一个个名字被念出，被点到的弟子面如死灰，却不敢有丝毫反抗。当念到“阿木”时，少年的身体猛地一颤，下意识看向武小鱼。
武小鱼对他微微摇头，指尖悄悄弹出一缕混沌丝，落在阿木的衣袖上。
丝线上附着的镇魂丹粉末会暂时屏蔽聚魂浆的侵蚀，只要熬过今晚，一切就还有机会。
看着阿木跟着长老走向往生殿的背影，武小鱼握紧了拳头。他抬头望向彼岸崖的方向，那里的血色雾气比往日更浓，隐约能听到锁链拖地的声响——那是三生石阵开始苏醒的征兆。
还有一个月。
他神识查看识海中的玉简，上面轮回花的图案已亮得刺眼。
体内空间里，青铜丹炉轻轻震颤，仿佛在催促着他快点行动。武小鱼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阴髓池，池水中的旋涡还在缓缓转动，像极了即将到来的风暴。
低调不是懦弱，隐忍是为了更好的爆发。当献祭之日来临，他会让整个黄泉宗都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