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灵谷的雾气浓得像化不开的墨，三步之外便看不清人影。
林阳握紧桃木剑，剑鞘上的青丘狐纹泛着微弱红光。
每走一步，脚下的青石板都发出“咯吱”声响，像是有无数冤魂在石下磨牙。
“这雾……”苏清羽将八卦镜举到胸前，镜面映出的景象让她瞳孔骤缩，“不是自然形成的，是生魂怨气所化。”
镜中，那些看似普通的雾气里，竟裹着无数扭曲的人脸。
有修士的道袍被撕碎，有妖修的利爪被斩断，最骇人的是个孩童虚影，正伸着血手抓向林阳的脚踝。
白灵抱着《妖界秘典》，指尖在某页快速划过：“秘典说万魔阵能扭曲空间，我们走了半个时辰，其实只移动了三十丈。”
话音未落，左侧雾中突然传来“嗷呜”一声。
两道绿幽幽的光刺破浓雾，紧接着是沉重的脚步声，地面都跟着震颤。
林阳将苏清羽和白灵护在身后，桃木剑出鞘，剑刃上的青丘神火瞬间燃起：“是双头狼妖！”
雾中钻出个庞然大物：
身高两丈，脖颈处生着两颗头颅，一颗是青面獠牙的狼首，一颗竟是披发的女人头。
女人头的嘴咧到耳根，露出尖细的牙齿，正用怨毒的眼神盯着他们。
“嘻嘻……鲜肉……”女人头发出孩童般的笑声，狼首则发出低沉的咆哮，四蹄刨着地面，铁青色的皮毛根根倒竖。
苏清羽甩出五张雷火符，符咒在空中连成锁链，缠住狼妖的前腿。
“轰！”
雷火炸开，狼妖却只是晃了晃脑袋，焦黑的皮毛下渗出黑血，伤口竟在快速愈合。
“它的妖力在阵中会被强化！”白灵急道，“攻击它的女人头！那是它的魂核所在！”
林阳纵身跃起，桃木剑带着金焰直刺女人头的眉心。
女人头突然狂笑，嘴巴张得能吞下整个头颅，竟想一口咬断剑身！
千钧一发之际，狐九从林阳怀里窜出，小身子裹着青丘神火，狠狠撞在女人头的眼睛上。
“嗷——！”
狼妖发出凄厉的惨叫，两颗头颅同时抽搐。
林阳抓住机会，剑刃反转，顺着眼眶刺入，金焰顺着剑刃爆发，瞬间烧穿了整个头颅。
双头狼妖轰然倒地，尸体在浓雾中快速腐烂，最终化作一滩黑血，渗入青石板的缝隙。
“快走。”林阳擦去剑上的血污，“血腥味会引来更多妖物。”
众人继续深入，雾气中不断传来异响：
有时是翅膀扇动的“扑棱”声，有时是爪子抓挠岩石的“滋滋”声，还有次从头顶坠落几只血眼蝙蝠，被苏清羽的青锋剑劈成两半，黑血溅了她满身。
“前面有光。”白灵突然指向左前方。
浓雾中透出一点幽蓝，像是鬼火在闪烁。
林阳运转净目诀，金焰在眼底流转，终于看清那是根通体漆黑的石笋，笋身上刻满扭曲的符文，正散发着幽幽蓝光。
“是魔笋！”白灵翻开秘典对照，“果然和画里一样，扎根在血色泥潭里。”
魔笋周围的地面塌陷成个丈许宽的泥潭，暗红的泥浆里翻滚着无数残肢断臂，有修士的道袍碎片，有妖修的利爪，甚至能看到半张孩童的脸在泥浆中沉浮，发出细碎的呜咽。
“这些是……”苏清羽捂住嘴，声音发颤，“被吞噬的生魂？”
“不止。”林阳盯着泥潭，“它们还在被魔笋吸收。
你看那些符文，每闪烁一次，泥潭就浅一分。”
白灵取出三张驱邪符，指尖凝聚灵力：“我试试用符咒攻击。”
倏倏倏！
符咒脱手飞出，化作三道红光射向魔笋。
就在红光即将触到魔笋的瞬间，笋身的符文突然亮起，蓝光暴涨，形成一道光幕。
红光撞在光幕上，竟像泥牛入海般消失了！
紧接着，光幕反弹出三道黑气，速度比符咒快了数倍，直取白灵面门！
“小心！”林阳抱住她腰肢，一个急纵身跃起，险之又险地避开。
黑气擦着白灵的发梢飞过，落在后方的岩壁上，腐蚀出三个拳头大的窟窿。
白灵跌坐在地，脸色苍白如纸：
“这魔纹……能吞噬灵力，还能反弹攻击！”
林阳皱眉，看向肩头的狐九：“九儿，用青丘神火试试。”
狐九点点头，小身子一跃而起，张口喷出一团灼热的烈焰。
火焰穿过浓雾，落在魔笋的光幕上。
出乎意料的是，神火没有被反弹，却也没能烧穿光幕，只是在接触的瞬间剧烈燃烧，然后……熄灭了。
更诡异的是，魔笋的蓝光竟亮了几分，像是吸收了神火的力量。
“它连青丘神火都能吸收？”苏清羽难以置信。
林阳盯着魔笋，忽然发现光幕上的符文在吸收神火后，有一瞬间的紊乱：
“不对，它不是吸收，是转化。
神火的力量太精纯，反而被它转化成了魔气。”
他蹲下身，捡起块锋利的石片，注入一丝灵力，猛地掷向魔笋底部。
那里的符文最稀疏。
石片撞在光幕上，果然被弹飞，但光幕却因此波动了一下，泥潭里的残肢停止了蠕动。
“有弱点！”林阳眼睛一亮，“它的光幕在承受物理攻击时，会短暂失去对生魂的控制！”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咔哒咔哒”的声响，像是骨甲在摩擦。
声音越来越近，还夹杂着铁链拖地的“哗啦”声。
林阳脸色一变：“是骨魔兵！至少有十几具！”
他看向魔笋旁的泥潭，又看了看逐渐逼近的黑雾：
“清羽，掩护白灵撤退！
我来拖住它们！”
苏清羽却按住他的手腕，青锋剑在她手中转了个圈：
“要走一起走。
你看那边。”
她指向魔笋后方的岩壁，那里有个仅容一人通过的裂缝，裂缝里隐约能看到干燥的岩石。
“先躲进去！”
三人一狐刚钻进裂缝，月璃带着众妖修一起紧随其后。
眨眼间，黑雾便已涌到魔笋旁。
十几具骨魔兵出现在雾中，个个手持骨矛，骨甲上渗着黑血，眼眶里跳动着幽蓝鬼火。
为首的骨魔兵比其他的高出半个头，骨甲上刻着与魔笋相似的符文，它抬头嗅了嗅，骨矛指向裂缝的方向：“活……人……”
骨魔兵们举起骨矛，正准备发动攻击。
突然，魔笋的蓝光再次暴涨！
这次不是因为攻击，而是泥潭里的残肢突然剧烈蠕动，无数只手从泥浆中伸出，抓住了骨魔兵的脚踝！
“嗷——！”
骨魔兵们发出刺耳的尖啸，却无法挣脱，被拖向泥潭的骨兵在接触泥浆的瞬间，骨甲便开始融化，与那些残肢融为一体。
为首的骨魔兵见状，竟挥矛斩断了被抓住的小腿，转身逃入雾中，其余骨魔兵也纷纷效仿，断肢残臂落了一地。
裂缝里，众人屏住呼吸，直到黑雾散去才敢松口气。
“它们……为什么会自相残杀？”白灵喘着气问。
林阳望着泥潭中重新沉寂的残肢，若有所思：
“或许……这些生魂不仅被魔笋吸收，也在影响着阵中的妖物。
当魔笋的力量波动时，它们就会失控。”
他看向苏清羽，眼中闪过一丝明悟：“我们或许可以利用这点。”
苏清羽点头，握紧了手中的青锋剑：“先找到其他六根魔笋，看看它们是否也有这样的弱点。”
林阳最后看了一眼那根幽蓝的魔笋，泥潭里的残肢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有只沾着污泥的小手缓缓抬起，指向谷内深处。
他心中一动，拉着苏清羽的手：“走，去下一个阵眼。”
裂缝外，雾气依旧浓重，只是不知何时，风中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呜咽，像是无数生魂在低语，又像是在指引方向。
林阳握紧桃木剑，剑鞘上的青丘狐纹与肩头狐九的神火隐隐呼应，在这万魔阵的阴影中，亮起一点微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