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被撕碎的照片,像一片阴霾,笼罩在林薇心头。李斌和安娜的警告简单而直接——我们知道你察觉了,老实点。
但这反而激起了林薇骨子里的倔强。退缩意味着前功尽弃,意味着向这种龌龊的勾结妥协。她不仅要完成方案,还要想办法撕开这道口子,拿到李斌与瀚海投资勾结的确凿证据。这不仅是自保,也可能成为她在这场复杂博弈中,一枚重要的筹码。
周老工匠的现场勘查进行得很顺利。老人家对“临风阁”的结构和材质赞不绝口,对运用改良传统工艺进行修复充满信心,当场就拍着胸脯表示,只要材料到位,他一定能“让这老房子焕发新生,还比那些花里胡哨的现代玩意儿结实”。
有了技术权威的肯定,林薇心中更有底气。她迅速将周师傅的评估意见和新的成本优化方案整理成正式报告,准备在下次直接向顾夜沉汇报时,作为重要的进展提出来。
然而,就在她埋头准备报告时,小组里那个还带着点工作热情的赵小雨,偷偷给她发了一条内部消息:
「林姐,你要小心。我刚才去行政部领文具,听到安娜姐跟行政的人在聊天,好像……好像是在打听你之前申请经费的流程,说什么‘不符合常规’,‘需要复核’之类的。」
林薇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来了!李斌和安娜在成本和设计上刁难不成,开始从“合规性”上下手了!她之前利用硬币权限绕过李斌直接申请预算的事情,虽然做得隐秘,但如果有人存心追究,仔细核查系统日志和流程,未必不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这是她的一个致命弱点!如果被坐实“违规操作”,不仅组长位置不保,很可能还会被直接开除,甚至承担法律责任!顾夜沉也绝不会保一个留下如此明显把柄的人!
她立刻检查了自己当时操作的所有记录,尽可能地抹去痕迹,但心里清楚,在顶级公司的It系统面前,完全不留痕迹几乎是不可能的,只能祈祷对方查得不够深入,或者……顾夜沉那边出于某种原因,不会深究。
压力如同实质般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外部有李斌和安娜的步步紧逼,内部有潜在的“违规”风险,而那个隐藏在幕后的瀚海投资,更像是一条随时可能窜出来咬人的毒蛇。
她感觉自己像在走钢丝,脚下是万丈深渊,而两边还有人不断向她投掷石块。
下午,林薇正准备提前去接周老工匠,一起再去现场确认几个细节,安娜却扭着腰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一种假惺惺的关切。
「苏组长,忙着呢?」
「安姐有事?」林薇头也没抬,继续整理文件。
「也没什么大事,」安娜靠在隔断上,把玩着自己新做的指甲,「就是提醒你一下,公司内部审计部最近可能会做一次常规的季度抽检,正好可能会抽到我们项目部。你刚经手了那么大一笔专项经费,又是独立运作,到时候肯定是要重点关注的。所有的申请流程、报销单据,可都得规规矩矩,清清楚楚,千万别出什么岔子哦。」
她特意加重了“规规矩矩”、“清清楚楚”几个字,眼神里的幸灾乐祸几乎要溢出来。
林薇抬起头,看着她,忽然问了一句:「安姐对审计流程这么熟悉,看来是经常打交道?」
安娜脸色微变,随即强笑道:「你这是什么话!我这是好心提醒你!」
「那就谢谢安姐的好心了。」林薇淡淡一笑,拿起包站起身,「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不再理会安娜,径直离开。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勾心斗角,不如去做点实实在在的事情。
与周老工匠的二次勘查很有收获,老人指出了几处之前被忽略的结构细节,并提出了更具操作性的施工建议。林薇仔细记录着,暂时将办公室的烦扰抛在脑后。
然而,当她傍晚回到公司,准备将今天的进展录入系统时,却发现自己的电脑账号无法登陆了!屏幕上显示「账号异常,已被临时锁定,请联系It部门」。
一股寒意瞬间席卷全身!
来了!动作这么快!
她立刻打电话给It部门,对方给出的答复是:「接到内部审计部门通知,需要对您的账号及近期操作进行合规性审查,预计需要一到两个工作日,请您耐心等待。」
合规性审查!安娜下午的“提醒”言犹在耳,这分明就是李斌动用了关系,抢先对她下手了!锁死她的账号,让她无法工作,无法获取资料,也无法进行任何辩解的操作!
这是要将她彻底困死!
林薇站在冰冷的办公区里,看着周围同事或同情、或好奇、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感觉自己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
她试图用手机访问公司邮箱,同样显示权限不足。
所有的路,似乎都被堵死了。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慌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账号被锁,意味着她无法通过正常渠道开展工作,但也意味着,对方暂时还无法从系统里找到确凿的“违规”证据,否则来的就不是It锁账号,而是直接开除通知了。
这说明,她之前抹除痕迹的努力,多少起到了一些作用。或者……是顾夜沉那边,无形中设置了某种障碍?
她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并且利用这段时间,从其他方面寻找突破口。
李斌和瀚海投资……他们之间,一定有更具体的联系方式和证据。安娜那个神秘消失的U盘,安全通道的密谈,还有那张警告的照片……
她想起上次硬币帮她搜索到沈墨教授信息的事。或许……可以再冒险一次?目标更明确,时间更短,风险或许可控?
这个念头极具诱惑力,也极其危险。
她走到无人的消防通道,再次握紧了那枚硬币。掌心传来熟悉的微热。
「搜索:李斌,瀚海投资,最近一周内的通讯记录、资金往来或会面安排的关键信息线索……」
指令发出,嗡鸣声细微。这一次,她感觉到硬币的发热比之前更明显,持续时间也更长了几秒,甚至让她掌心有些灼痛感。
几秒钟后,异动停止。
没有直接的信息涌入脑海,但她感觉到一种强烈的“指向性”——她的注意力被不由自主地引向了……项目部公共文件服务器上一个极其隐蔽的、需要特定权限才能访问的临时交换区!
那里会有什么?
她无法用被锁的账号访问。但她知道,一定有东西在那里!
就在这时,她的私人手机震动了一下,收到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内容依旧简短:
「服务器,tEmp-ZoNE,文件:Zd_bAK_003.enc,密码:安娜生日倒叙。」
是顾夜沉!他竟然……在帮她?!
林薇的心脏狂跳起来。他到底想干什么?一边纵容甚至推动李斌对她的打压,一边又在关键时刻给她递来刀子?
她来不及细想,立刻找到一台公司公共区域的查询电脑(这类电脑权限极低,但可以访问部分公共服务器区域),按照短信指示,果然在那个隐蔽的tEmp-ZoNE里找到了那个加密文件!用安娜的生日倒叙作为密码,文件顺利打开!
里面是几份扫描件!竟然是李斌通过其亲属名下的一家皮包公司,与瀚海投资之间几笔可疑的资金往来凭证!还有一份近期的高尔夫俱乐部会面预约记录,预约人正是李斌和瀚海投资的副总!
铁证如山!
林薇迅速用手机将这几份关键证据拍下保存。她的手因为激动和紧张而微微颤抖。
有了这些,她不仅能洗刷自己的“嫌疑”,还能给予李斌致命一击!
然而,就在她刚刚拍完照,将文件彻底删除,清理掉电脑访问记录时,It部门的一名主管和两名安保人员,陪着脸色铁青的李斌,出现在了公共办公区,径直朝着她走来!
「苏念!」李斌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扭曲,「我们接到审计部门通报,怀疑你利用职权,违规操作,窃取公司机密!现在正式通知你,你被停职了!立刻交出所有门禁卡和公司财产,配合调查!」
他来得如此之快,如此气势汹汹,显然是打算趁她账号被锁、无法反抗之际,坐实罪名,将她彻底清除!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林薇看着步步紧逼的李斌,和他身后那两个身材高大的安保,缓缓站直了身体。
她脸上没有任何惊慌,反而露出了一丝冰冷的、带着嘲讽的笑容。
「窃取公司机密?李总监,」她举起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是刚刚拍下的、李斌与瀚海投资资金往来的凭证照片,「你指的是……这些吗?」
李斌的脚步猛地顿住,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瞳孔因为极致的惊恐而骤然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