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漫一句“我们都会成为祭品”，就是一记淬了冰的榔头。
它精准的砸在了每个人刚燃起的小火苗上。
连带着火星子，和那点可怜的希望，一并砸进了地壳深处。
剧院里，空气被抽干了。
张三和李四的脸上，刚才还写着“高！实在是高！”，这会儿只剩下“告辞，火化前通知我”的死寂。
诡画师停下了抚摸新画具的手。
他默默飘回墙角，重新散发“世界毁灭与我何干”的颓丧，好像在说，我就知道，这公司不靠谱。
直播间的弹幕，也从狂欢嘲笑，变成了真切的担忧。
【我靠。。。小漫姐说的对啊！这特么是采访吗？这是在人家的伤口上蹦迪啊！】
【S级怨灵的ptSd。。。光听着就感觉战斗力要爆表了。。。宗主这次好像真的玩脱了。】
【完犊子了，我刚下单的宗主同款尬舞手电筒，看来要变成遗物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张专辑的名字叫一首歌团灭一个公司？】
苏眠脸上的笑，僵住了。
整个人像是在悬崖边上反复横跳，还朝悬崖下吐口水的作死冠军。
结果脚下一滑。
正在笔直的掉下去。
草！草！草！
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他脑子里cpU都在冒烟。
那个正在夏威夷度假的内心小人被一脚踹进紧急会议室，墙上用血写着两个大字。
救驾！
她说得对！
楚人美的怨念是核心，也是炸弹！
我不能直接去戳这个炸弹！
冷静！
冷静！
我是cEo！
我的字典里没有死局这两个字！
我不是要去采访！
这个词本身就错了！
林小漫用她的科学思维指出了方法的错误，但没有否定目标！
对！
目标没错！
短短几秒，苏眠的大脑完成了一次逻辑跳跃。
他非但没有慌乱，反而对着林小漫，露出了一个赞许的，孺子可教的微笑。
“很好。”
苏眠开了口，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的心脏都漏跳一拍。
“林小漫总监，你指出的没错，我们刚才那套方案里有重大的逻辑漏洞。”
“一个初创团队，能有你这样时刻保持清醒的刹车片，我很高兴。”
这突如其来的表扬，让准备好迎接cEo强压异议的林小漫，都愣了一下。
什么情况？
他不生气？
他还表扬我？
“但是。”
苏眠话锋一转，眼神锐利的像刀子。
“你只看到了问题的皮毛，没看到骨头。”
他走到林小漫面前，直视着她的眼睛。
“谁告诉你，我们要去采访了？”
“啊？”
林小漫彻底懵了。
不只她，所有人都懵了。
你刚才那句“我们去采访我们的首席体验官”，是我们集体幻听了？
苏眠没理会众人的疑惑，他转身面向那幅画，活脱一个正在给投资人讲解项目的顶级产品经理。
“我刚才说的，是去问用户，是获取用户反馈！而采访，只是最低级最粗暴最不专业的一种方式！”
他顿了顿，给了团队一个消化他这套歪理邪说的时间。
“面对楚部长这样一位心灵受过重创的顶级艺术家，我们怎么能用那么冰冷的公式化的采访去伤害她？”
他义正辞严，好像刚才提出采访的傻子不是他。
“我们要做的，不是采访！”
苏眠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神圣的使命感。
“而是一场专业科学充满人文关怀的【沉浸式多元化艺术疗愈】！”
“沉浸式。。。啥玩意儿？”
李四小声的嘀咕。
“简单来说。”
苏眠打了个响指，脸上重新绽放出天才般疯子般的光。
“我们不问她问题。”
“我们，演给她看！”
“演？”
“没错！”
苏眠指着诡画师那幅画。
“诡画师以经为我们提供了第一幕的视觉剧本！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根据这个剧本，进行用户情景模拟！”
他越说越兴奋，好像看见了成功的曙光。
“我们，就在这里，把画里的故事，用最。。。嗯，最通俗易懂的方式，表演出来！”
“而楚部长，她不是被采访者。”
“她是我们的【艺术指导】！”
“她将坐在这里，以一个专业人士的角度，来审视我们的表演！”
“如果我们的表演，不符合她的亲身经历，歪曲了她的心路历程，她会怎么样？”
苏眠看向林小漫。
林小漫的大脑飞速运转，她强大的逻辑分析能力，正在试图解析苏眠这个荒谬绝伦的计划。
让她回忆痛苦，她会崩溃。
但是。。。
让她去审视一个拙劣的扭曲了她一生悲剧的表演。。。
以她那种深入骨髓的艺术家的骄傲和执着。。。
她会愤怒！
她会忍不住开口纠正！
“不！不是这样的！那个奸夫当时说的不是这句台词！”
“那个贱人当时不是这么笑的！她的笑里带着三分凉薄，三分讥笑，还有四分的漫不经心！”
林小漫的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
她明白了。
苏眠这个计划，尽然是釜底抽薪！
他把楚人美的心理动机，从一个被迫回忆创伤的受害者，巧妙的转化成了一个无法忍受拙劣演绎的艺术审判官！
这不叫二次伤害。
这叫【负向激励式内容共创】！
用对方最不能忍受的错误，来激励她主动输出正确的内容！
“天才。。。”
林小漫的嘴里，吐出了这两个字。
虽然她感觉自己的科学世界观，又一次被按在地上摩擦，还被吐了几口口水。
“没错！”
苏眠看到林小漫上钩，立刻乘胜追击，把计划具体化。
“所以，再现在，我们需要分派角色了！”
他的目光扫过瑟瑟发抖的张三和李四。
“张三！”
“到！”
“你，饰演那个嫉妒楚部长的恶毒女配！记住，你的核心任务，就是展现出那种我就是个只会咯咯咯傻笑的绿茶婊的气质！怎么肤浅怎么来！”
“李四！”
“再！”
“你，饰演那个毁了楚部长一生的渣男！你的台词，怎么油腻怎么说！动作，怎么轻浮怎么做！争取让楚部长看到你就想吐！”
“至于我。”
苏眠清了清嗓子。
“我，就勉为其难，饰演台下那个被楚部长才华惊艳到的，只会鼓掌喊666的路人甲，负责烘托气氛。”
“而林总监你。”
苏眠的目光最后落在林小漫身上。
“你的任务最重。”
“你要全程记帐！用你的科学仪器，监控楚部长的一切情绪波动怨气指数，一旦发现任何失控的迹象，立刻中止实验！你，是我们这场艺术疗愈的最后一道安全阀！”
这个安排，堪称完美。
既把所有人都安排的明明白白，又给了林小漫一个她无法拒绝的符合她科学家身份的定位。
看着重新燃起希望的团队，苏眠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走到二楼的楼梯口，用一种请艺术大师出山的语气，朗声说道：
“有请百诡集团文艺部长、S级天后、楚人美女士！”
“您的首张个人概念专辑，已进入核心创作阶段！”
“现在，我们正式邀请您，作为本项目的【首席艺术指导兼剧本监修】，莅临指导！”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股幽怨带着兰花香气的阴风，从二楼飘下。
楚人美那穿着血色戏服的身影，出现在了舞台的阴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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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台下这几个摆出奇怪姿势的员工，那双漂亮的眼里，充满了疑惑。
苏眠脸上立刻堆起最专业的笑容，指着不远处一张单独摆放的古色古香的太师椅。
“楚部长，请上座！”
“大戏，马上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