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花园的长椅被晨露打湿,泛着微凉的水光。
陆明穿着宽松的病号服,手里攥着个牛皮纸信封,指尖微微发紧。
他提前十分钟到了,目光反复扫过通往住院部的小径,喉结不停滚动。
桂花的甜香混着消毒水味飘来,他深吸一口气,将信封塞进病号服口袋。
远处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陈默拎着个保温桶走来,眼底带着淡淡的笑意。
“恢复得怎么样?医生说你下周就能出院了。”陈默在他身边坐下,将保温桶递过去。
桶身还带着余温,陆明接过来时,指尖碰到他的,又快速缩回。
“差不多了,就是还不能剧烈运动。”陆明打开桶盖,鸡汤的香气扑面而来。
里面卧着两个荷包蛋,煎得金黄,是他以前和白露一起吃早餐时最喜欢的做法。
陆明的喉咙发紧,舀起一勺汤,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暖不了心底的酸涩。
“上次在公司楼下打你的事,对不起。”陈默突然开口,声音带着歉意。
他看着陆明额角未消的疤痕:“我太冲动了,没问清楚就动手。”
陆明握着勺子的手僵住了,汤勺碰撞桶壁发出轻响。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他放下保温桶,从口袋里掏出那个信封。
“这是我攒的一点钱,虽然不多,算是给你的医药费。”
陈默没有接,只是看着他:“我不是来要医药费的,是来和你聊聊。”
他从口袋里掏出张照片,是白露在公司年会上的合影,她站在两人中间,笑得明媚。
“以前我总觉得,只要对她好,她就该选择我。”陈默摩挲着照片边缘。
“直到看到你为她拼命的样子,我才知道,我给的不是她想要的。”
陆明的眼眶泛红,别过头看向花坛里的雏菊,花瓣上的露珠正在滴落。
“上次巷口的事,我后来查了监控。”陈默的声音很轻,“你每天都跟在她身后,怕她被楚瑶的人报复。”
陆明的身体一僵,没想到自己偷偷的守护,早就被人看在眼里。
“我不是故意要纠缠她,只是放心不下。”他的声音带着辩解的意味。
陈默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又想起是在医院,只好重新塞回去。
“我知道,你比我更懂她,知道她怕黑,会在加班时给她留灯。”
陆明猛地回头,眼里满是震惊:“你怎么知道?”
“她跟我提过,说有个同事总默默帮她,我那时候没多想。”
陈默的声音带着释然:“我和白露在一起时,总让她患得患失。”
“我会忘记她不吃香菜,会在她加班时让她自己打车,我太自私了。”
他站起身,看着陆明:“你比我更懂怎么照顾她,也比我更配她。”
“你别这么说。”陆明连忙站起来,动作太急牵扯到伤口,疼得倒抽冷气。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白露的照片,是上次团建时偷偷拍的,她正低头系鞋带。
“我从来没想过要和你抢她,只是想看着她幸福。”陆明的声音带着哽咽。
“如果她选择你,我会祝福你们,以后再也不会打扰她。”
他将照片递给陈默,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陈默没有接,反而将照片推回去:“感情不是让来让去的,要看她的选择。”
他看着陆明的眼睛,语气真诚:“但我想通了,我给不了她想要的安全感。”
“上次我提分手,不是一时冲动,是认真考虑过的。”
陆明愣住了,手里的照片差点掉在地上,桂花的甜香突然变得有些刺鼻。
树后的灌木丛突然传来轻响,两人同时回头,看到白露正站在那里,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
她手里拎着个果篮,苹果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们怎么不早点告诉我?”白露蹲下身捡苹果,声音带着哽咽。
陆明和陈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慌乱,快步上前帮她捡。
“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只是想来给陆明送点水果。”白露攥着苹果,指节泛白。
她看着两人,眼泪掉得更凶了:“谢谢你们,让我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朋友。”
陈默伸手想帮她擦眼泪,却在半空中停住,转而递给她一张纸巾。
“我们从来没怪过你,只是不想让你为难。”陈默的声音很轻。
陆明也跟着点头,从病号服口袋里掏出颗奶糖,是白露最喜欢的草莓味。
“这是我昨天在护士站借的,本来想等你来了给你。”他的耳根泛红。
白露接过奶糖,糖纸在指尖被捏出褶皱,草莓的甜香透过糖纸飘出来。
“其实我早就想清楚了。”白露剥开糖纸,将奶糖放进嘴里。
甜味在口腔里散开,她看着两人,眼神坚定:“我想先专注于工作,感情的事以后再说。”
陈默和陆明同时松了口气,相视一笑,所有的恩怨都在这笑容里烟消云散。
“好,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支持你。”陈默拍了拍她的肩膀。
陆明也跟着点头,从保温桶里舀出个荷包蛋,递到她嘴边:“先吃点东西。”
白露张嘴咬住,蛋黄的香气在舌尖散开,眼泪却再次掉下来,这次是甜的。
三人坐在长椅上,阳光透过桂花树枝叶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陈默说起以前和白露一起加班的趣事,陆明插话说她怕黑的小习惯。
白露笑着听着,偶尔补充两句,笑声混着桂花的甜香,在花园里回荡。
远处的护士站传来护士们的聊天声,孩子们的哭闹声,却都成了这温馨场景的背景音。
就在这时,陆明的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跳动着“念之”两个字。
他接起电话,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陆念之急促的哭声。
“哥,不好了,小宇和小欣在幼儿园打架了!”
陆明的脸色瞬间变了,猛地站起身:“怎么回事?伤得严重吗?”
电话那头的陆念之哭得更凶了:“小宇把小欣的脸抓伤了,老师说要家长过去!”
白露和陈默也跟着站起来,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担忧。
“小宇是陆战和苏晚的儿子,小欣是楚念安的女儿,刚上幼儿园小班。”陆明快速解释。
他一边往住院部跑,一边对着电话喊:“你先在幼儿园等着,我们马上过去!”
陈默拎起陆明的保温桶,快步跟上:“我开车送你们,快!”
白露也跟着跑起来,手里还攥着没吃完的苹果,果肉被捏得变形。
三人刚跑到住院部门口,就看到陆战和苏晚急匆匆地赶来,脸色都很难看。
“听说小宇和小欣打架了?老师说小欣的脸被抓伤了?”苏晚抓住陆明的胳膊,语气急切。
陆明点头,指了指陈默:“他开车送我们过去,快走吧。”
楚念安也从电梯里跑出来,手里还拿着份文件,领带歪在一边:“怎么样?小欣没事吧?”
他刚从公司赶过来签出院手续,接到陆念之的电话就往楼下跑。
陈默的车停在医院门口,众人挤上车时,还能闻到车里残留的桂花香气。
“到底怎么回事?小宇平时很乖的,从来不会主动打人。”苏晚坐在副驾,不停看后视镜。
楚念安抱着手臂,眉头紧锁:“小欣也不是爱惹事的孩子,肯定有误会。”
陆明靠在后座,伤口因为刚才的奔跑隐隐作痛,却顾不上揉。
白露坐在他身边,轻轻帮他按揉着肩膀:“别着急,到了就知道了。”
车子驶离医院时,陈默突然开口:“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挑拨?”
他从后视镜里看了眼众人:“楚瑶刚被判刑,她的同伙说不定还在。”
陆战的脸色沉了下来:“我已经让助理去查了,幼儿园门口的监控应该能拍到。”
楚念安的眼神变得锐利:“要是有人敢动我的女儿,我饶不了他。”
车厢里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只有发动机的轰鸣声在持续作响。
幼儿园门口围了不少家长,陆念之正抱着哭哭啼啼的小欣,脸色通红。
小欣的右脸颊有三道浅浅的抓痕,渗着血丝,眼睛哭得红肿。
小宇站在一旁,低着头踢着地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
“小欣,爸爸来了。”楚念安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抱起女儿。
小欣看到他,哭得更凶了,小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爸爸,小宇欺负我。”
苏晚蹲下来,握住小宇的手:“小宇,告诉妈妈,为什么要抓小欣?”
小宇的肩膀剧烈颤抖,眼泪终于掉下来:“他说爸爸是坏人,说妈妈是小三!”
众人都愣住了,苏晚的脸色瞬间惨白,陆战的眼神也变得阴狠。
楚念安抱着小欣的手臂紧了紧,看向站在人群后的一个男人,他正转身想走。
“站住!”陆战怒吼一声,快步追上去,一把抓住男人的衣领。
男人挣扎着:“你干什么!放开我!”
“是你教孩子说这些话的?”陆战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眼神里满是怒火。
男人的脸色煞白,眼神躲闪:“我没有,你别血口喷人!”
幼儿园老师连忙上前劝架:“陆先生,有话好好说,别吓着孩子。”
陆明和陈默也围了上去,将男人堵在中间。
白露看着男人的脸,突然开口:“我认识他,他是楚瑶以前的助理!”
男人的身体猛地一僵,挣扎的力道弱了下去。
楚念安抱着小欣走过来,眼神冰冷:“是楚瑶让你来的?”
男人低着头,沉默了很久,才点了点头:“瑶姐让我照顾好小少爷,说不能让他受委屈。”
“所以你就教孩子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苏晚的声音带着颤抖。
她看着小宇通红的眼睛,心里满是心疼:“小宇,妈妈不是小三,爸爸也不是坏人。”
小宇扑进她怀里,哭得撕心裂肺:“妈妈,我不是故意要抓小欣的,我只是生气。”
小欣也伸出小手,摸了摸小宇的头:“小宇哥哥,我不怪你,我们还是好朋友。”
楚念安看着两个孩子,心里的怒火渐渐消散。
他看向那个男人:“楚瑶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你要是再敢挑拨,我饶不了你。”
男人连连点头,挣脱陆战的手,狼狈地跑了。
围观的家长们议论纷纷,陆战拿出手机,给助理打了电话:“查一下他的底细,别让他再靠近幼儿园。”
陆念之看着两个孩子和好如初,笑着说:“好了,没事了,我们去吃冰淇淋吧。”
“我要草莓味的!”小欣搂着楚念安的脖子,眼睛亮晶晶的。
小宇也抬起头,看着苏晚:“妈妈,我要巧克力味的。”
苏晚点头,擦掉他脸上的眼泪:“好,妈妈给你买。”
众人往幼儿园附近的甜品店走,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落在孩子们的笑脸上。
陆明和陈默走在后面,相视一笑,所有的恩怨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白露走在两人中间,左手挽着陆明,右手拉着陈默,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甜品店的玻璃门被推开,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在庆祝这场迟到的和解。
而远处的街角,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正举着手机,将这一幕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