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并不大，却仿佛带着某种直击灵魂的穿透力，让云诗浑身一僵，血液都仿佛瞬间冻结了。
他猛地转头，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就在他身后不远处，一株格外高大、如同白玉雕琢而成的巨大珊瑚顶端，不知何时，悄然立着一道身影。
那同样是一位美人鱼。
但与浅湾中那些嬉戏的、带着少女般天真烂漫气息的同族不同，这位美人鱼的气质截然不同。
她看起来更加成熟，身姿雍容华贵，绝美的容颜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清冷。一头如同月光织就的银白色长发，挽成了一个优雅而复杂的发髻，上面戴着一顶由无数细碎蓝宝石和洁白珍珠镶嵌而成的、造型精美的王冠。
她的鱼尾并非绚烂的色彩，而是一种深邃的、近乎墨黑的蓝色，鳞片在银辉下反射出如同星空般细碎而神秘的光芒，轻轻摆动着，维持着身体的平衡。
最令人心惊的是她的眼神。
那是一双如同最纯净蓝宝石般的眼眸，此刻正平静地、却带着无形压迫感地注视着云诗。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他体表那层微弱的能量伪装，直接看穿他灵魂的虚弱与……刚才的窘迫。
她手中并未持有任何武器，只是自然地垂在身侧，但云诗毫不怀疑，只要她愿意，这片海湾的水流，乃至空气中弥漫的能量，都会化为她最致命的武器。
强者！
绝对是远超普通海妖的强者！很可能是这个部落的……女王或者祭司！
云诗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之前想好的所有说辞和应对策略，在这位人鱼女王（他暂且这么认为）的注视下，全都烟消云散。偷窥被正主抓个正着，还是被首领抓个正着，这简直是地狱开局！
“我……我……这…………这……”
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只能发出几个毫无意义的音节，脸颊烫得惊人，连耳根都红透了。他下意识地想抬手擦掉鼻下的血迹，却又觉得这个动作更加欲盖弥彰，手僵在半空，进退两难。
简直尴尬到能用脚趾在珊瑚礁上抠出一座雷狱裁决司总部！
看着他这副窘迫慌乱、语无伦次的模样，那位人鱼女王清冷的眼眸中，似乎极快地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玩味？
她并没有立刻发难，也没有呼唤守卫，只是微微偏了偏头，银白的长发随之流淌，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洞察人心的力量：
“无血者，你的血液……很独特。带着不属于这片海洋，也不属于这片大陆的味道。”
“还有你身上那层拙劣的伪装……是试图模仿我们月光海的气息吗？”
“说吧，闯入我的领地，窥视我的族人，所为何事？”
她的声音如同冰泉，浇在云诗滚烫的脸上，反而让他混乱的思绪稍微冷静了一丝。
完了，底裤都快被看穿了。
实力差距太大，伪装无效，还被抓了现行。
现在唯一的生机，恐怕就是……坦诚？
至少是部分坦诚。
云诗强行压下心中的羞耻和慌乱，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他放下捂着脸的手，露出了还带着血迹的鼻子，对着人鱼女王，艰难地行了一个在星渊大陆表示和平与敬意的通用礼节（希望这里通用）。
“尊……尊敬的女王陛下，”他硬着头皮开口，声音沙哑，“我……我叫云诗，来自……很远的地方。并非有意冒犯和窥视，实在是……迫不得已，流落至此，身受重伤，迷失方向……”
他指了指自己狼狈的模样和身上的血迹，这倒不是装的。
“方才……方才听到歌声，循声而来，只是想……打听一下路径，或者……寻求一点帮助。”他避重就轻，绝口不提自己刚才看入迷流鼻血的事，也暂时压下了关于幻兽能量需求的问题，先试探对方的态度。
人鱼女王静静地听着，蓝宝石般的眼眸深邃无比，仿佛在判断他话语中的真假。
浅湾中嬉戏的美人鱼们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纷纷停止了玩闹，好奇地游了过来，聚集在女王下方的水域，一双双美丽的眼睛打量着云诗这个“不速之客”，交头接耳，发出如同风铃般悦耳的窃窃私语。
被这么多绝美的目光注视着，云诗刚刚降温的脸又有点发烫的趋势。
良久，人鱼女王才缓缓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
“远方来的无血者……云诗？”
“你身上的伤，确实很重，灵魂也布满裂痕。能活着走到这里，算你运气。”
“不过……”她话锋一转，目光扫过云诗依旧有些血迹的鼻下，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弧度，“……你看待我族女子的目光，可不像只是迷路问询那么简单。”
云诗：“！！！”
他感觉自己快要社会性死亡了！
“说吧，”人鱼女王不再逗他，恢复了清冷的威严，“你需要什么帮助？
如果你的请求合理，并且能付出相应的代价，月光海妖部落，并非不能与‘无血者’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