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知行死死透过玻璃盯着迪维娜，他是真怕这个小萝莉从哪里掏出一把枪给江逸毙了。
说不会再激动，但是谁信啊，都活了两百年谁看得出来她心里想着什么。
要不把她那儿童病服脱了再检查一下——
额。
……
子肥泉拿起手机把打给迪维娜的电话挂掉，刚刚她好像在现场直播审讯。
小萝莉靠在椅背，缓缓开口，两个长生种的脸上都看不出任何表情。
“你……抬起头来。”
江逸动了一下。
“都把我的人杀了，还咬断我的手指和耳朵，现在却没有脸面对我了？”
语气平缓，没有情绪，刚刚在会议厅的歇斯底里毫无痕迹。
何知行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子肥泉发去消息。
“你注意点，我怕江逸不能活着走出这个房间。”
单向玻璃里的龙娘察觉到震动，打开看了看，微微咧起嘴，放下手机，没有任何表示。
？
……
江逸终于慢慢戴上同声传译器，迪维娜直视着她。
“你多少岁了？”
出乎意料的问题，两个人类对视了一眼。
“二十四。”
“二十四啊——很年轻，什么时候来这边的？十七岁？”
饕餮种有些诧异，也不太明白为什么会被这样问。
“十六。”
……
“拿到黄卡了吗？有没有上高中？”
迪维娜像一个慈祥老奶，目光朝着桌面，抛出一句句话，似乎在亲切问候着晚辈的生活状况，不知道子肥泉怎么想，其他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在华夏上过高一，辍学了偷渡过来……一直东躲西藏。”
“……嗯……我刚刚听了谈话——你觉得我们和南方军没有任何区别，也是奴隶主？”
“对。”
江逸一下子抬起头。
“你们这群亚人为虎作伥，甘当人类的马前卒——”
“马前卒？”
迪维娜低着眼重复，何知行突然意识到这个比喻并不是江逸独创——
早就有人用它来形容过这个小萝莉了。
“对！”
女孩激动得站起来，又被锁链扯了回去。
“马前卒！走狗！亚人的出路从不是依附于人类！我们要创造一个只有亚人的国家！”
……
江逸的眼睛睁到最大，声嘶力竭地大喊。
“你们都是亚人是吧！我也是！我也是！你是东方龙——”
她指着子肥泉。
“你是吸血鬼！我们应该站在一起的！他们！他们才是我们的敌人！”
指向单向玻璃外的两个人类，癫狂地大喊。
“安置所有十几万亚人，还屯驻了好多个亚人师！对吧！我们来反抗他们，现在，现在就可以！我们先把外面那两个人杀了，去安置所呼唤我们的同胞！！！”
？？？
啊？！！！
里面的三个亚人一下朝这边看过来，何知行把手伸向腰间的西格绍尔，宋绥有些不安地从椅子上站起。
子肥泉的目光刚好和他相接，虽然前者什么都看不见，但那个龙娘仿佛洞知一切的视线还是刺到了何知行。
妈的。
“审讯结束！我去叫宪兵！”
他朝着操控台上的话筒吼道，声音在审讯室里面响起来。
“江逸！你他妈一个将死之人说什么胡话！给我闭嘴！我要开门了——”
“慢着。”
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
是迪维娜，迪维娜开口了，她把头转回去，继续看着江逸。
“让她说完。”
语气平缓，依旧没有起伏。
？？？
不是——
“怎么办？”
宋绥看向何知行，后者死死地瞪着那个饕餮种，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他咽了一口口水，把放在腰上的手撒开，抿了抿嘴唇。
刚刚迪维娜没来时自己是级别最高的——
但是这个小萝莉是准将啊，虽然平时和朋友一样相处，但上级终归是上级。
“艹……听她讲完，你坐回去吧。”
宋绥点点头，抱起手站着不动，面色阴沉，似有所思。
何知行去一个饮水机旁接了杯水，一饮而尽，强压下心神，回到千金旁边。
不会的，不会的，迪维娜不会，子肥泉也不会，她们两个活了这么久，一定有辨明能力——
“你的意思是说，”
迪维娜继续开口。
“你杀了我的人——还要我和你一起倒戈？”
对对对，就是这样反驳她——
“那些不过是北方联邦的狗罢了，怜惜他们干什么！你现在醒悟过来还来得及！——
“嘿嘿嘿——”
？
江逸慷慨激昂的演讲突然被一阵窃笑所打断，众人循声望去，是子肥泉，她刚才一直低着头听同声传译器，一言不发，此时终于出声来。
笑声越来越大，那只饕餮种和玻璃外的两名人类震惊地望着她，迪维娜则头都没偏，还是面无表情。
龙娘低着脸笑完，倾身趴伏到小萝莉肩上继续，晃动着后者单薄的，小小的肩膀，声音把整座审讯室都填满。
？
何知行从没见过子肥泉这么失态过，这人的嘴角平时只会有几个像素点的改变，此时却和那些精神病人没有区别，和中邪了无异。
他也从没听过这只龙娘毫无节制的，极其独特的笑声。
这不是笑，倒是像哭，像上古时期巫师求雨的嗷嚎。
看旁边宋绥的脸色，这位千金应该也是以为她闺蜜走火入魔了。
“江逸——你懂什么啊……”
迪维娜在诡异的笑声中缓缓地吐出这句话，叹了一口气摇摇头。
……
“抱歉——抱歉——不好意思——哎呀——”
龙娘咧着嘴直起身，拍了拍迪维娜的肩膀。
“口水滴你病服上了——我还是第一次从暴力之外获取这么多巴胺，这人——呵。”
子肥泉瞥了一眼江逸。
“我笑的不是你的立场和观点，那些都在意料之中——你知道我笑你什么吗？坐在你面前的是得克莱蒙德家的准将，她对国家——不管是第五共和国和北方联邦的忠诚都无可挑剔，你居然选了这样一个人来煽动——”
江逸脸色铁青，恨恨瞪着眼前的二人。
“你们这群——”
……
有人敲门。
何知行和宋绥回过身来，前者走过去拉开门。
是诺兰。
“何先生——”
“怎么了，底格斯找我有事？”
“不是……江逸没跑吧？”
？
怎么可能，就活生生地在那。
男娘偏过头看了一下里面，松一口气，微微笑道。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她跑出去了，就大摇大摆地坐在大厅，没人管，又不敢上前问，所以来确认一下。”
——
不对。